不,这不仅仅是儿子敖玉的耻辱,也是他敖心的耻辱。
我敖心是不会做人,只会打仗,朝堂里面也不结党,但我好歹是骠骑大将军,你们就这样算计我吗?
“玉儿,为父对不起你。”敖心道:“这十几年,我都在外面征战,很少管到家里,让你和你母亲都受委屈了。”
云中鹤笑道:“我觉得没有什么啊,我当时就很奇怪呢,段莺莺心高气傲,眼高于项,怎么会看得上我呢?”
敖心道:“原本我还觉得,让敖鸣继承爵位,你快乐度过这一生也没有什么不好。现在看来不能这样了,你母亲说得对,如果你未来继承了爵位,还能护身。如果爵位被别人夺走了,等为父百年之后,你就会被人欺负得没有容身之地了。”
接着,敖心握拳道:“你放心,为父绝对不会让你白白受了委屈,这就为你讨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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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心刚刚回到家。
他的妻子直接就一个杯子砸了过来。
敖心本来想要躲的,但是一想到这一躲,妻子只怕更生气了。于是站着一动不动,硬是让杯子砸在自己的额头上碎裂。
怒浪侯夫人一愕,怒道:“你是傻的吗?杯子砸过来,你都不会躲?”
她这是心疼了,不过一直来她都很彪悍,就算心疼的话,也不想好好说的。
怒浪侯常年不在家,所以觉得对妻子亏欠良多,也不会在意她的坏脾气。
况且,他这个妻子虽然脾气不好,但却很贤惠,夫妻间的感情也很好。
自己的宝贝胖儿子回来之后,怒浪侯夫人的身体直接痊愈了,直接从床上起来了,所以也自然听说了敖鸣和段莺莺订婚的事情。
顿时她都要气炸了。
这样欺负我儿?
这样欺负我家?
什么意思?我儿敖玉还没有死呢,你段莺莺就迫不及待要改和敖鸣订婚了吗?
敖心不在家,没法通知他也就罢了,为何连我这个侯爵府夫人都不通知?
敖亭,你这个老不死的,你把我这个侯爵府夫人当成了什么?
还有魏国公,你们至于这么急吗?什么意思啊?
几家子早就想要推敖鸣上位了?
别忘记了,怒浪侯爵位是我家的,不是你们家的。
不是你魏国公府的,也不是你敖亭老不死的。
然后,她又责怪自己的丈夫敖心。一天到头只会埋头打仗,不会做人,不会结党,人情世故都不会,偏偏还愚孝,所以才会被人欺负成这样?
“敖心,我告诉你,你现在,立刻,马上就去见你的那个大父。”怒浪侯夫人道:“不仅仅是你那个大父,还有你家那三个伯爵兄弟,全部都要到场。你明明白白告诉他们,我们家胖胖回来了,所以不需要过继什么嗣子了,那个敖鸣让他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这个怒浪侯爵位谁也别惦记,就是我家胖胖的,就算在他手里砸了毁了,我也心甘情愿,也绝对不愿意便宜了外人,你也别扯什么家族大业,也别扯什么发扬光大。连自己的妻子儿女都护不住,还谈什么家族大业?”
“敖心,你今天要是不去,我就带着胖胖去和你的那个大父翻脸,我就不相信这天底下就没有说理的地方。”
“家里的一切都是靠你在外面撑着,才有了今日敖氏家族的权势,结果你却被人这么欺负,你说你废不废?你在朝为官那么多年,除了打仗你还会什么,你就不会结党营私?你就不会广收门生?”
见到妻子又要扯远了,怒浪侯敖心无奈,赶紧道:“我去,我去!夫人,我立刻就去见大父。”
“我跟着你去。”怒浪侯夫人道。
“千万别,千万别。”怒浪侯敖心道:“你脾气太爆,去了只怕会激化矛盾,反而坏事。”
接着,怒浪侯敖心深深吸一口气,拉着云中鹤道:“走,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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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浪侯敖心真的是一个非常单纯的人,他一门心事就知道打仗,其他的一概不管的。
对于官场倾轧权斗,对于族中的家长里短,他都头痛不已。
他真的是一个很怕麻烦的人,最好一辈子只专注于打仗,剩下什么事情都别让他管。
在战场上,他杀伐果断。
但是在家中,他真的很不擅长拒绝亲人,尤其是他的大父,还有三个兄弟,当然还包括他的妻子。
所以每一次妻子吵他的时候,他就默默听着,也不会争辩的。
这种人,你可以说他单纯,也可以说他有性格缺陷。
来到家族祠堂外。
敖心甚至紧张地呼了几口气,他实在有些无法面对接下来的局面。
但是为了胖胖,他这个父亲必须挺身而出。
不过,他真的很紧张。
又愤怒,又紧张。
“侯爷,老祖宗请您进去。”管家躬身道。
老祖宗?
什么时候敖氏家族出了一个老祖宗了?不是一直都称老爷子的吗?
现在变老祖宗了?
魏国公府里有一个老祖宗,莫非怒浪侯爵府也要有一个老祖宗吗?
怒浪侯敖心对这个不敏感的,对于他来说,什么老祖宗,老爷子都是一样的。
但是云中鹤却不一样,他能敏感感知任何一个称呼背后的意思。
怒浪侯敖心带着云中鹤进入祠堂之内。
敖氏全族有头有脸的人,都在这里了,整整几十人。
最上面的坐着五个老人,正中间便是敖氏族长,也是敖心的亲生父亲敖亭。
下面坐着的,都是他的堂兄弟,最前面便是三个已经封了伯爵的兄弟。
唯一站着的,便是敖氏家族的天之骄子,敖鸣!
敖心上前,跪下道:“拜见大父,拜见四位叔父。”
老祖宗敖亭冷哼了一声,旁边四个敖氏老人倒是客气,抬手道:“起吧,起吧!”
接着,敖鸣来到敖心面前,跪下道:“儿子拜见父亲。”
敖心面孔一抽搐,道:“起来吧。”
老祖宗敖亭道:“老三,听说你去魏国公府了?而且还发了好大的脾气?你好大的官威啊,我的骠骑大将军,你有威风朝外面耍去,不要在家里耍,更不要在姻亲家里耍,莫要丢我敖氏的人。”
敖心躬身道:“大父,实在是魏国公府欺人太甚。”
老祖宗敖亭怒道:“老三,你这是什么意思?家中小辈的婚事,我没有权力做主了是吗?你在朝中是威风八面,骠骑大将军厉害得很。但是在这个家里,还是我说了算。你趁机发作,是想要向我表达不满,你这是要忤逆吗?”
南周帝国也以孝治国,父辈压死人。
老祖宗敖亭这话一出,怒浪侯敖心也只能立刻跪在地上。
老祖宗敖亭道:“老三,我就问你一句话,家中小辈的婚事,我有没有权力做主?”
敖心道:“有。”
老祖宗敖亭道:“那你还说什么?大张旗鼓地来祠堂做什么?这就散了吧!”
对于这个儿子,敖亭再清楚不过了。
有读书读呆了的,也有打仗打呆了的。
而这个敖心,便是一个兵痴了,还是一个嘴笨的,最好拿捏了,翻不了天去的。
然而这个时候,怒浪侯敖心脖子一拗道:“大父,今日我请诸位长辈,诸位兄弟来,就为了一件事情。我儿敖玉已经归来,就不需要嗣子了。敖鸣本是兄长之子,我怎么忍心夺之。”
这话一出,全场色变。
唯有当事人敖鸣脸色不变,甚至称得上是古井无波。
老祖宗敖亭猛地一拍桌子,怒道:“敖心,你这是要做什么?要造反吗?敖鸣过继到你膝下,不仅全族通过,连皇帝陛下也是过问同意的。你这是要抗旨吗?”
敖心道:“皇帝陛下听闻了玉儿出事,不忍我老无所依,所以让敖鸣过继于我做嗣子,陛下隆恩,我作为臣子当然感激涕零。可是现在玉儿回来,我自然就不需要嗣子了,相信陛下他也是能够理解的。”
“不行。”老祖宗敖亭道:“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没得商量。敖鸣是你的嗣子,未来继承你的家业和爵位。”
怒浪侯敖心往地上一跪,斩钉截铁道:“我的家业,自然有我的儿子继承,这件事情也没得商量。”
这话一出,老祖宗敖亭彻底色变。
这还是儿子敖心第一次这么违逆他的意志。
毕竟他才是怒浪侯,而且是家族的顶梁柱,敖心一旦如此激烈坚决,哪怕是作为大父,敖亭也不好办。
顿时,敖亭语气缓和了下来道:“老三啊,为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鸣儿在外面什么名声,什么出息。敖玉又是什么名声,什么出息?能够继承你家业的,只有敖鸣,能够将家族大业发扬光大的,也只有敖鸣。你以为敖氏家族是你一个人的吗?你以为怒浪侯府是你一个人的吗?让敖玉继承家业,继承爵位,你是要家道中落吗?你是想要让列祖列宗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吗?”
“敖玉喜欢胡闹,喜欢玩,那就一直让他玩下去。敖鸣继承你的爵位,继承你的家业,未来自然会照顾好这个弟弟,你又担心什么?”
“一旦让敖玉继承家业,继承爵位,我们敖氏家族还有未来吗?”
怒浪侯敖心道:“我家玉儿好得很,没什么不可以继承家业的。况且,众多贵族中,不肖子弟继承家业多了,家道起起落落,也正常得很。”
从这句话就可以看出,敖心是多么不会说话,什么家道起起落落正常得很。
虽然是实话,但是你瞎说什么实话?
你这岂不是说,就算是家道中落,也要把爵位传给你的废物儿子吗?
敖亭寒声道:“老三,你这是铁了心了?”
敖心道:“对。”
敖亭道:“老三啊,原本我不想揭穿,但现在也不得不说了。这个敖玉,非但不能继承你的爵位,你的家业,甚至也不配作为我敖氏子弟,他只是一个孤魂野鬼而已。”
敖心怒吼道:“大父,你不要瞎说!”
敖亭道:“这个敖玉,根本就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他也根本不是我敖氏家族的骨血。这本是家族丑闻,我不忍心揭破,但是你如此执迷不悟,我也只能忍痛揭破这段丑闻了。”
敖心寒声道:“大父,说话要讲证据。”
老祖宗敖亭道:“我当然有证据,来人啊!准备滴血认亲!”
片刻后,有人拿来了一只碗。
老祖宗敖亭道:“滴血认亲吧!敖心,如果你和敖玉的血不相容,就证明你们不是父子。这敖玉也就不是我敖氏之子,就是外面的野种,我今天就要将他逐出家门。”
怒浪侯敖心脸色剧变。
敖亭冷笑道:“怎么不敢了吗?一个野种竟然养出感情了,还要把爵位和家业都交出去了?不敢滴血认亲了吗?不敢面对现实了吗?”
“不敢滴血认亲,那就是默认这敖玉不是你亲生骨肉了?”
“来人啊,把这个敖玉给我逐出祠堂,逐出家门。”
云中鹤二话不说,拿出刀笑道:“滴血认亲,怎么不敢?不过我倒是想要知道,如果我和父亲血液相容,证明我们是亲生父子,你要何为?”
敖亭冷道:“那我就当众辞去族长之位。”
云中鹤道:“好,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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