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汗颜。”公孙铨忙赔笑躬身,“王爷睿智聪慧,什么事情也瞒不过您。老臣虽然有三个儿子,可孙子辈里却只有这一个孩子,还请王爷放老臣一马。”
赵沐轻笑摇头,反问道:“公孙大人这话从何而起?本王不过是受父皇所托精心政务,遵照朝廷法度办事而已,你乃是一朝宰相,不说认真辅佐本王监国,今日却跑到本王府中来说这样的话,听起来倒像是讨价还价的市井之徒,这可不是你公孙世家的家风吧?”
公孙铨在来的路上就打定了主意要说软话,说以赵沐怎么讽刺他他都不恼,只躬身道:“王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老臣豁出老脸来您的府中,就是想求您高抬贵手。”
“公孙大人这意思是让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梁岳弹劾你孙子的奏折给压下不报?难道你往常就是这样替父皇料理政务的?”赵沐的笑容渐渐地变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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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回,扣留
“王爷何出此言,老臣自先帝爷起便入朝为仕在翰林院当值,至今已经有五十一年,这五十一年来老臣兢兢业业从不敢有一分懈怠,如今已到垂暮之年,虽然不敢说为大齐王朝有什么功劳,但总有几分苦劳吧?所以请王爷看在老臣这几十年的辛苦上,网开一面。”公孙铨说着,再次朝赵沐躬身施礼。
“公孙大人这是想拿自己的一世功劳来换孙子的性命了?”赵沐笑呵呵的问。
“老臣并无此意,王爷不要曲解了老臣。”公孙铨压着肚子里的火气,谦恭的说道。
“那相爷是何意呢?难道是要跟本王说一声对禹州侵地一案秉公处置?”赵沐笑得眉眼弯弯。
面对赵沐带有嘲讽意味的浅笑,公孙铨心里一直不满,然而为了孙子他不得不忍着,不过是打定主意忍一时之气,豁出一张老脸去求一次这意气风发的少年王爷,把眼前这一场风波扛过去再说。等皇上回京,睿王卸去监国之职,自己有什么话都可以直接对皇上讲,到时候翻手为云再雪今日之耻也不晚。
然而赵沐一再嘲讽,而且进门之后别说奉茶,就是座也不曾让一下,平日里公孙铨觐见皇上时都还能捞得上一个鼓凳和一盏香茶呢,今日面前不过是皇上最小的皇子,竟然摆起了这么大的架子!
赵沐的这番作为却把公孙铨心底的火气给激发了起来。毕竟这位老丞相按照辈分排算得上是皇上的老丈人,连皇长子肃王见了他都得躬身行礼叫一声外祖父,何况眼前这个柔弱少年?
公孙铨一时气恼,因皱眉道:“王爷何必如此?!即便您把梁岳的奏折添油加醋交到皇上面前,皇上也不会因这件小事而诛我子孙的。今日老朽上门相求,不过是想跟王爷你好说好商量,大事化小而已。王爷如此咄咄相逼,看来老臣今日是来错了!”
“公孙大人这是恼了本王吗?”赵沐看公孙铨终于装不下去了,脸上的微笑更加灿烂起来。
公孙铨生气的说道:“睿王爷,老臣劝您一句话——这花花轿子众人抬,即便是当今陛下也不曾如此为难过老臣,您今日何苦要步步相逼?”
赵沐反问道:“真是好笑!本王步步相逼?那梁岳的奏折是十天前送到京城的,却不知公孙大人为何今日才到本王的府中来?公孙大人也说,若只是侵地一案父皇自不会诛你孙子,所以公孙大人若又何必本王谦恭至此?你自可以在家里安心的等父皇回来处置此事也就罢了!任何事情都有原因,公孙大人若非做了什么心虚的事情又何必在本王的府中惺惺作态!”
这番话让公孙铨十分的难受,一些话卡在咽喉之中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竟憋得老脸通红。
“公孙大人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就请回吧。本王还要去审讯那些绑架靖西候世子的要犯。”赵沐淡淡的说道。
“王爷且慢。”公孙铨一个激灵,忽然间回过神来,心里暗骂自己还是冲动了,忙上前两步拱手道:“老臣这两日也因为靖西候世子的事情寝食难安,刚进府的时候恍惚听说靖西候世子得救了,王爷把那些歹人捉回了王府,老臣这才松了一口气。老臣身为宰相,对此事也有一定的责任,恳请王爷带老臣一起去看看是什么样的人,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靖西候世子下此黑手。”
赵沐看着公孙铨演戏,忍不住再次笑了:“公孙大人,你累不累啊?”
“……呃,老臣还好。”公孙铨一时误会,还以为是赵沐问自己站着说话累不累。
赵沐呵呵一笑,摇头叹道:“公孙大人演戏演的不累,本王看戏却看得累了。”
“……”公孙铨的老脸紫涨成了茄子。
“你不是想看那些劫持了靖西候世子的歹人么?好,本王满足你的要求。”容昭说着,朝门口的霍云使了个眼色。
霍云无声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不过半盏茶的工夫便把花绫以及她的随从一并带了来,跟在后面的还有一个穿着绛色衣裙的少妇以及一个穿银红坎肩儿的大丫鬟。
“公孙大人,看看——都没外人吧?”赵沐抬手指了指霍云带上来的几个人,轻笑道。
“老爷!”绛色衣裙的少妇惊讶的看着公孙铨,忙上前来福身行礼。
“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回娘家去了吗?!”公孙铨脸色大变——眼前这妇人正是他的第五房姨娘柳氏,平日里跟花绫最是针尖对麦芒的一个!
柳氏并不回答公孙铨的话,只回身指着花绫愤愤的告状:“老爷你看花绫这个贱人!她瞧上了靖西候世子年轻俊俏便想要跟人家做那等苟且之事,只是人家瞧不上她,她就绑了人家藏在私宅里!老爷,这样的贱人你为什么还要留她在身边啊?你为什么不打死她!”
公孙铨顿时傻了眼——他千想万想,想到了所有可能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女人居然会在这种地方指控另一个女人给自己带绿帽子!
赵沐的脸也拉的老长,心里膈应的很,想着回头一定找个机会骂尧筑这家伙,怎么能想到这么个馊主意来证实花绫的身份?
霍云以及旁边的护卫听了这番话却都忍笑忍的极其辛苦——以公孙铨的年纪对上花绫的妖媚,是个男人都能明白公孙铨头顶上得绿帽子有多大,如今在这种场合被他自己的女人给嚷了出来,真是比戏里唱的都好笑。
“哈!这贱人想得美!”门外刮进来一阵绯红色的风,伴着一声喝骂飘到花绫的面前,接着便是‘啪’的一声脆响,被捆缚着双手的花绫身形一歪,脸上挨了一记耳光。
赵沐惊讶之余皱起了眉头,无奈的问:“安平,你怎么来了?”
“三皇兄,我来看容昭。”赵湄这才转身跟赵沐见礼,又问“容昭怎么样?”
赵沐一向对赵湄倾心容昭的事情耿耿于怀,从不给赵湄好脸色看,不过今天倒是变了态度,无奈一叹,说道:“被劫走一天一夜,不给饭吃不给水喝,身上也有些伤……总之很不好。他已经睡了,你明儿再来吧。”
赵湄一听这话怒火更盛,别人的她还有些顾忌,而眼前这个贱妇她还是不怕的。于是转身又飞起一脚狠狠地揣在花绫的肚子上,并指着她骂道:“你个该死的贱人!本宫要杀了你!”
花绫虽然来自江湖,懂毒术也懂一些防身的工夫,可此时却被五花大绑着硬生生挨了赵湄一脚,一时腹痛难忍,变了脸色。赵湄看她忍痛不吭声的样子,越发来气,遂又狠狠地踹了两脚,骂道:“我打死你个贱妇!”
“公主!请你珍重身份。即便是犯人,行刑也有刑部的差役。”公孙铨终于忍不住开口阻止。
“喝!公孙铨,你还有脸说话?”赵湄闻声转身,冷笑看着公孙铨,指着花绫问:“刚刚我若是没听错的话,这贱妇应该是你的女人吧?”
公孙铨自诩诗书世家,面对赵湄如此粗鲁的话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只皱眉劝道:“公主殿下,身为皇族贵女,请您注意自己的言辞仪表。”
“我呸!”赵湄狠狠地啐了一口,冷声说道:“你自己头顶上的帽子都绿的发光了!还有心思管本宫的言辞仪表?”
“噗!”霍云终于忍不住笑了。
“安平!”赵沐不得不出声阻止赵湄,“怎么说话呢?”
“三皇兄!你不要护着他!那贱妇劫持容昭若非是起了色心,便定然是公孙铨这老匹夫指使的!这两个缘故不管是哪一个,他公孙铨都休想脱开干系!这事儿我回去就跟母后说,等父皇会来,我还要告诉父皇!今日他公孙铨敢仗着宰相之位上睿王府来讨价还价,不但纵容他的孙子在禹州杀人偿命,还纵容他的女人在这上京城为非作歹,日后保不准他就敢纵容他的子孙弑君谋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