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昭皱眉道:“他们如此大费周折揪着我不放,难道仅仅是想在今日的庆功宴上让我出丑,借机羞辱?”
容悦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傻瓜,你整日就知道玩儿,难道没听说封了侯爵之后会立世子吗?”
“原来他们是为了这二等侯爵的世子之位。”容昭恍然明白,却又觉得好笑。
“她虽然是郡主,可母亲却是正室大房。尤其是在父亲的心里,母亲的地位更是牢不可破。所以他们自然会以为父亲封侯之后,世子的位子十有八九是你这个嫡子的。你说,他们还能坐得住么?”容悦摇头叹道。
容昭觉得姐姐的话有道理,但依然觉得可笑,因道:“容晖和容昀不也都以嫡子的身份入了族谱?再说,他们身后有皇族做靠山呢,犯得着如此心急吗?”
“你呀,还是不了解女人的心。她以郡主之尊嫁给父亲做二房,这十八年来怕是没有一天不想着把母亲和我们都踩在脚下的。这次能让你在皇上面前出丑,让皇上亲眼看见你不过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病弱之人,对她来说好处可不止一样儿。”容悦抬手接过绿云送上来的手炉放在膝上,纤纤十指隔着棉质的帕子在手炉上取暖。
“姐姐说的是。”容昭嘴上答应着,心里已经开始琢磨等会儿离了这里该去忙点什么。
“你这几天身子觉得怎么样?白天他们在比武斗勇,你又跑去哪里了?”容悦问。
容昭一门心思想事情,却没顾上容悦的话。
容悦问了两遍都不见他回答,因叹了口气把怀里的手炉交给绿云,欠身过去拍拍容昭的手臂说道:“昭儿?你想什么呢?”
容昭回神,忙道:“没什么,是有些累了。”
“瞧我!只顾着说话,忘了这都三更天了,快回去睡吧。”容悦说着,又转头吩咐绿云:“叫两个婆子打着灯,好生把三爷送回去。”
容昭忙摆手道:“不必了,想必这会儿他们也都累了。我自己走一走就回去了,何必又劳师动众的。”
“这有什么?自然有当值的婆子,就该领夜里的差事。若说劳师动众,这是自己家里,劳师动众也是天经地义,又碍着谁了?”容悦说着,又叫绿云拿了一条大毛围脖来给容昭带上。
容昭知道自己说不过她,便听之任之,最后走的时候张开手臂用力的抱了抱容悦,在她耳边笑嘻嘻的说了一句:“你真是我的亲姐姐。”便转身走了。
容悦站在原地愣了半晌,方抬手揉了揉耳根子,失笑着摇头进卧房去了。
☆、第六回,二哥怕狗
容昭从姐姐的院落里出来,信步走在狭长的甬道上,脚边的牧羊犬兴奋的围着他转圈儿,一改刚刚蔫不拉几的样子。容昭被它转的有些烦,遂低声叱道:“血点儿!老实点。”
牧羊犬低声呜咽着在容昭的小腿上蹭了蹭,果然稳重了许多。
将军府男儿的院子都在前面,容昭身为正室大夫人的嫡子,住的自然是嫡长子的院子,这就是叶氏夫人的高明之处——当时为了这所院子,临阳郡主可没少费心思,最后容朔还是被叶氏的眼泪打动,顶着郡主的压力把这长子院子给了年纪最小儿子的容昭。然而容昭这会儿却并不急着回自己的院子去,却在中间的岔路口拐了弯儿。
一条隐蔽的夹道里,一道妖娆的身影闪出来,朝着容昭浅浅一福:“公子。”
容昭看了一眼紫姬,目光瞥向深邃的夜空,低声叹道:“许氏那贱妇不能留了。”
“是,奴婢今晚就做。”紫姬低头应道。
“不。”容昭摇摇头,“我不要她悄悄地死,我要她死在她主子的前面。”
“这……为何?”紫姬不解。对于她这个养了几十种毒虫的人来说要一个人不明不白的死去很简单,但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取人性命怕是有点难——再毒的虫子也不可能叫人呼吸之间毙命,只要有时间,毒性就有被解除的可能,而且还不能保证全身而退。
容昭淡笑回头,温和的看着紫姬,说道:“她不过是个奴才而已,杀她,只是为了杀鸡骇猴。”
紫姬忙欠了欠身,低声应道:“奴婢明白了。”
容昭伸手勾起紫姬耳边的一缕秀发,轻笑道:“你去准备一下。我要她知道明明是我做的,却找不到任何证据。”
紫姬微微抬头看着容昭,她微微虚起的眸子闪着迷离的目光,声音却越发低沉:“公子放心。奴婢一定把这事儿办好。”话音落下时,她忽然前倾了身子靠近容昭的怀里,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公子,你背后有人。”容昭尚未来得及反应,脚下的牧羊犬已经倏地窜出去。
“汪!汪汪……呜……汪汪!”牧羊犬一边狂吠,一边往墙上冲。
“畜牲!滚开!再不滚开,小心爷炖了你!”一道消瘦的身影出现在墙脊上,冲着下面的牧羊犬愤怒的挥着袖子。
容昭一听这声音就冷冷的笑了:“哎呦,如今二哥回自己的家也翻墙了?”
“老三!把这畜牲弄开!”容昀站在墙头上怒喝。
“你自己非要当墙上君子,还怕狗咬,真是……唉!你说让我怎么说你好呢!这就是二娘对你疏于管教的结果啊!亏了她还一直在父亲跟前说我没教养,其实二哥你的教养更是惨不忍睹啊!”容昭半个身子都挂在紫姬肩上,一副吊儿郎当的纨绔样儿,却朝着墙上的人摇头叹息,故作老成。
容昀极其败坏,从腰上摸出一记柳叶镖威胁道:“老三,你若再不叫这畜牲走开,我真的不客气了!”
“血点儿!回来。”容昭知道容昀不是说笑,而且他的柳叶镖百发百中,别说一只牧羊犬了,就算是一只飞蛾从他眼前飞过他也能一镖钉住。
牧羊犬听到主人的命令,不甘心的朝着容昀呲了呲牙,转身回到了容昭的脚边。
容昀这才从墙上跳下来,冷着脸走到容昭面前,上下左右打量着紫姬,蹙眉问:“你把这些不三不四的人都往府里带也就罢了,怎么不在你自己的院子里折腾,偏偏跑出来扎眼?”
“这是我家,我想在哪儿就在哪儿,用得着给你打报告吗?倒是你,半夜三更的爬墙上去偷看,是羡慕呢?还是妒忌?又或者羡慕妒忌恨都有呢?”容昭靠在紫姬的身上吊儿郎当的笑道。
“护卫告诉我府中有身份不明之人走动,为了家里的安全我才追到此处,不想却是你在作怪。老三,你整天鬼鬼祟祟不务正业也就罢了,还跟这种女子鬼混!成何体统?”
“嗬!我是不是得说一声谢谢二哥教诲啊?您看着天也不早了,您还是赶紧的回去睡吧。就您这小身体,在这么熬下去我真的很担心我将来的二嫂会不会守活寡。”
“你……”容昀的脸黑成了锅底,若不是忌惮那只该死的牧羊犬他真的会上去把这个可恶的家伙撕碎。、
“啊哈!”容昭夸张的打了个哈欠,转头对紫姬说道,“好了宝贝儿,咱们也该回去!耽搁了这会儿工夫什么兴致都没了。”
紫姬妩媚的看了容昀一眼,轻笑道:“都听公子的。”
“血点儿,跟二爷打个招呼,咱回了。”容昭说着,抬脚踢了踢腿边的牧羊犬。
牧羊犬朝着容昀狂吠了两声,颇有点狗仗人势的样子摇着尾巴跟着它的主人扬长而去,留下气得半死的容昀在冷风里咬牙切齿。
“二公子,那女子行踪诡异来路不明,肯定是个大麻烦。”一个护卫从暗影里闪出来,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