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失败了。
他已经利用七星阵回到过去两次。
第一次,他找到刚被擒住的夷潜,将他救下,又悉心照顾他,与他成为挚友。祈求将他从年少时掰正。然而即使他们称兄道弟多年,最后夷潜还是反了。
他不杀扶阙,不会抹去扶阙救助之恩。然而灭族策之仇不可不报。
第二次,扶阙狠了心肠,直接将尚未羽翼丰满的夷潜杀了。比起三千万无辜身死的百姓,他宁愿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死后入地狱。
可是即使他杀了夷潜,又一次的灭族策还是发生了。夷国遗民中仍旧出了一号“英雄”,打着复国的旗号,斩杀三千万胥国无辜百姓。
珍珠娘继续挖苦他:“花费了两万年研究撕破时空的七星阵,即使回到了过去也不从改变历史。是不是很憋屈呀?”
白石头终于抬眼看向珍珠娘,欲言又止。
“这就生气了?”珍珠娘幸灾乐祸地抽一口烟,故意将烟雾吐了他一脸,“让你算计我,活该!”
“活该”两个字被她咬得很重,隐隐带着点解恨的意味。
她甚至剐了白石头一眼,带着欢愉式的恼怒。
即使是幸灾乐祸的模样,每一个眼神带着浑然天成的媚,勾人魂魄。
白石头沉闷的心情忽然释然了许多,他低声笑了出来,无奈摇头,带着点苦涩。
“也罢。”他说,“是我能力不够,已经尽了力。没什么遗憾的了。”
他虽然说着没什么遗憾了,向来沉静干净的漆眸中仍旧染上了几分黯然。
珍珠娘托腮想了想,用手中的长烟枪敲了敲白石头的膝盖,慢悠悠地说:“是你告诉我世间之事皆有因果。灭族策便是因。你回去的时间点太晚,没有解决‘因’,后来‘因’通往‘果’的路上,即使你再努力修正,也阻不断‘果’的发生。”
白石头有些惊讶地看向珍珠娘,倒是有些意外她会说这番话,更意外她还记得他曾对她说过的话。
白石头敛了眉,怅然道:“我知道。可我只能借助这七星阵回到过去的我人生中的某一刻。灭族策发生的那年,我年纪尚幼。”
珍珠娘愣了一下,这才隐约想起来,灭族策发生那一年,胥青烨似乎也才七八岁。而扶阙比胥青烨还要少个一两岁。
珍珠娘勾唇浅笑,仍旧用一种阴阳怪气的语气挖苦白石头:“呦,堂堂国师大人居然也怕自己太年幼而不能改变历史呐。我还以为你本事大着冽,天不怕地不怕哩。”
她故意将长烟枪里的烟灰磕到白石头雪色的长袍上气他,又“啧啧”两声。
白石头盯着珍珠娘看了半晌,才无语开口:“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有如此小家子气的时候。”
“哦?”珍珠娘挑眉,眼中挖苦不见,只剩锋芒,“所以你是希望我把你剥皮抽筋以解欺诈之恨、愚弄之仇?”
白石头语气淡淡:“随你。”
珍珠娘若有所思地细细打量了白石头两遍,而后重新懒懒散散地倚靠在床头,抽一口烟,慢悠悠地说:“你回不到你未出生之前,我却可以。要我帮忙吗?”
白石头惊愕地抬眼看向珍珠娘。
静了一瞬,他才开口:“不,七星阵光芒已逝。不管是你,还是我,都不能再回到过去。”
他转眼看向桌子上的白玉石。经过这么多个任务世界,白玉石也彻底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出现一道道裂纹,曾经的温润光芒已经不见。
珍珠娘嗤笑了一声,带着点嘲意的看向白石头,道:“你一个区区凡人都可以摆阵撕裂时空回到过去。当真以为三界之内只有你有法子回到过去?”
白石头猛地站起来,灰白死气的眸中瞬间生机复苏。
珍珠娘涂着鲜红指甲的一双小脚儿交叠着轻晃,抬眸望他,媚声开口:“求我啊。”
白石头不假思索:“求你。”
珍珠娘盯着白石头的眼睛,轻哼了一声:“一点都没诚意。哎呦喂,这脚好酸,也不知道有没有懂事儿的过来帮我揉揉。”
白石头根本没有任何犹豫,朝珍珠娘走去。
珍珠娘皱了眉,在白石头握住她脚腕的前一刻收了脚,坐起来理了理身上的真丝睡衣,恹恹道:“真没劲。”
她没个认真的样子,白石头却十分认真。哪怕知道珍珠娘很可能只是随口说说,可只要有一线生机,他便不愿意放弃。
珍珠娘好笑地瞧着他紧张的模样,说:“这么快就信了我?就没想过我可能是故意逗你玩儿?”
“你不会。”
“这么确定?”
白石头微笑着俯下身来,逼近珍珠娘的眼睛:“即使三界都传言你媚行三界,无法无天,不是善类。可我知道你心里仍旧有善。你会帮我的。”
珍珠娘有些恍惚。
“善?”她吃吃地笑,“我活了这么久,还是头次有人把这个词塞在我身上。”
白石头蹲下来,与倚靠在床头的珍珠娘平视。
他望着她,也在等着她。
过了一会儿,珍珠娘才恹恹皱了眉,随意说:“也成吧。不过等我回来了,你可得用狗叫来谢我。会狗叫吗?要不要现在学一个逗我开心呐?”
珍珠娘恶狠狠地捏起白石头的下巴。
白石头的眸中的柔光渐次温暖。
见他如此从容,丝毫无恼意,珍珠娘顿觉无趣,嫌恶地把他推开,没好气地说:“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还是冷着脸好看点。”
白石头问:“还有谁能帮你回到过去?”
珍珠娘怔了怔,眸光随意置于一处,有些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