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除了诸如《银河英雄传说》这类以星海为背景，动员兵力牵涉到许多个星球的宏伟世界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世界能够调集出如此规模的部队，进行如此庞大的战役。

而这场战役最后的大决战，双方投入的那超过两千万人的部队，更是一个令人窒息的数字！

两千万人的大部队，在以九头巨蛇远吕智为中心的数百平方公里内展开了激烈的厮杀，而战斗最激烈的时候，核心地区的人口稠密度，根据某些职业情报人的统计，赫然超过了每平方米一个人！

一个平方米有多大？不过是长宽各一米的一个小方格罢了，一个人站在里面，便是挥挥手都很容易超出这个范围，更不要说战斗了。

每平方米一个人，就意味着双方玩家们当时几乎已经组成了人墙，毫无顾忌地发动进攻，同时自己也毫无遮挡地袒露在敌人的攻势之下。

人类历史上，的确曾经有这么一种战斗方式。那是十七到十九世纪，因为火枪威力大而命中率低，加上军队的素质不够高，从而衍生出了一种极端的战术——战斗时，军队展开成二至三线﹐先用火炮射击，同时步兵缓慢推进﹐当距离敌人一百五十米到二百米时（这是当时火枪的最佳射程），火枪手开始射击，面对面地射击，不存在躲避或者后退，冰冷而残酷的射击。

试想一下，在广阔的战场上，勇敢或者不那么勇敢的士兵们，排出整齐的阵型，穿着华丽的军装，在军号和鼓乐的指挥下，来到那你死我活的杀场上，然后就像是演习一般，举枪、射击。被击中的人倒下，活着的人继续装弹，举枪、射击……直到某一方承受不住这种压力而彻底崩溃……在这样的战争中，勇武没有任何的意义，作为个人，幸运是唯一值得依靠的东西；作为军队，意志决定一切……

这种战术被称之为线式战术，然而军事爱好者们给它取了一个更加贴切和充满狰狞气息的名字——排队枪毙战术。

排队枪毙战术是如此的有名，几乎任何对于燧发枪时代战争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它，而大蛇无双混战剧情最终的大决战里面，就不止一次上演过这种排队枪毙的场面。

拥有各种远程攻击手段的讨伐军和魔王军玩家们排成整齐的队形，一边前进，一边发出各自拿手的远程攻击，在击倒敌人的同时也被击倒，无数的白光在彼此的阵地之中此起彼伏，简直连成了一片……这是残酷的画面，但却充满了悲壮的气息，足以直指人心的最深处！

难怪一位著名的军事评论家曾经在看了几段这种战斗的录像之后感叹“果然不死之身的军队才是最勇敢的”这样的话。

而除了排队枪毙之外，这场大战里面更多的则是双方的部队完全混在了一起，以冷兵器时代的风格进行混乱而且残酷地厮杀，那种厮杀完全没有任何的美感可言，就是绞杀，绞杀，不断绞杀，犹如绞肉机一般，犹如血肉的磨盘一般，无论投入多少兵力，都会很快卷进去，然后在不断的绞杀之中逐渐消耗殆尽。

冷兵器时代，两支军队在野外进行战斗的时候，一般来说，能够承受十分之一的战损而不崩溃，就已经是了不起的强军，而在这场大战之中，无论讨伐军还是魔王军，都不止一次出现过整个战区全军覆没，所有部队通通战死的情况。

通通战死，没有任何人后退逃跑。

这样的场面发生过好几次，以那数以千计的大战录像为证。

“虽然其实并没有收获很多的经验值或者声望值，道具奖励什么的也浮云得很，但我并不觉得浪费时间，也没有什么后悔。”当“躺尸记者团”向参战的玩家们进行采访的时候，一个叫秦巍的玩家如此说道，“经历过这样的一次大战，尤其是最后那种寸步不退的死战，我觉得自己成长了很多。遇到战斗比过去更加冷静沉着，面对危险局面的时候，也不像以前那样感觉到害怕了——和那些物质的东西相比，我觉得，这才是最大的收获！有这个收获，丢下正在做的任务跑来血战战场参战，跑来战死，就是值得的！我不虚此行！”

他这段话说出了很多玩家的心声。参加这场战役的玩家们，大多数都没有像出身西园军的玩家们那样，经历过血战洛阳那样的残酷战斗，他们的精神领域里面有着很多的软弱和胆怯，就算是在明知道自己不会真正死亡的虚拟世界，他们也常常被危险吓得魂不附体，吓得崩溃逃窜。可经历了这样的战役，经历了一次又一次寸步不让的惨烈绞杀，他们的软弱被削除了许多，犹如一块寻常的铁，经过反复地捶打，终于百炼成钢！

无论是讨伐军还是魔王军，对于经历了这场战役的大多数的玩家来说，最终结算时候得到的那些奖励其实算不了什么，和这份难得的经历相比，根本是无足轻重。

所以，别说是最终获胜的讨伐军，就算是魔王军的玩家们，也只对最后的失败结果感到惋惜和遗憾，却不曾对于自己参加这场战役而有什么后悔。

“或许用古龙的一句名言来形容这场战役最为合适。”一位充满文艺气息的记者在自己的报道中如此说道，“对于参加了这场战斗的玩家来说，胜利或者失败，其实也不过如此。只要来过、战过、努力过，便已经足够。”

“无论是谁，无论来自何方，无论为何而战，只要来过、战过、努力过，便能微笑着面对最后的结果，便能问心无愧，便能不虚此行！”刘雪姬合上做成报纸模样的电子杂志，笑着看向程鹏，“你觉得呢？”

大约是出于取笑或者是别的缘故，她还将那张报纸卷起来，卷成宛如一个话筒的模样，递到程鹏嘴边，俨然从巫女暂时转职成了记者一般。

程鹏笑了笑，没有回答，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演武场。

幻想乡的演武场里面，自称在这场大战之中临阵突破，对于武艺有了更深一层理解的张禅念正挥动天雷之斧，和同样自称大有领悟的王虎打得不可开交。

而在演武场外面，一群不久之前还威风八面横扫千军的绝顶高手们，正毫无形象地大喊大叫，加油者有之，出主意者有之，讽刺挖苦者有之，嚷嚷着开赌局者——看魏野和岳峰脸上那奸诈的笑容就知道了，此乃惯例。

“这场战役呢，我的确收获很多。”程鹏并没有隐瞒的意思，很坦荡地说，“上百万人的混战，超过两千万部队的大决战，最终boss被我捡了最后一击，这份奖励真的很丰厚。”

他没说谎，虽然奖励的东西并不是很夸张，但击杀远吕智所获得的血战声望和经验值奖励，当真是丰厚得不可思议——当他看到结算任务的那条系统信息时，忍不住仔细揉了揉眼睛，以确定自己没有在奖励数字上看错几个零。

“不过呢，和那份奖励相比，大家能够不远万里——呃，不要笑，真的是不远万里啊！——来帮忙，这让我非常非常地高兴。”程鹏深深地吸了口气，长长地吐出去，笑容满面，“和任务奖励相比，能够交到你们这些可靠的好朋友，才是我最大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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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

第十二卷·国破城荒霸业空

1、龙族的家庭纠纷

泾河是黄河中游支流渭河的大支流，这条深切於黄土丘陵和黄土高原的大河河谷狭窄，多险滩，多瀑布急流，又因夏秋多暴雨，常引起洪水，所以在传说之中，一贯都没什么好名声。而作为泾河象征的河神，自然也以凶暴而著称。

但此刻，泾河边的一座小树林里面，一个白衣的年轻人正哆哆嗦嗦地倚在一株大树上，脸色比衣服还要白，颤抖的双腿更是将他心中的恐惧表露无遗。

若非头顶那两只小小的龙角和腰间的龙纹玉带，只怕没有人能够认出这边是堂堂泾河龙王的二儿子，这一片河流的主宰，一贯以性情残暴而被当地人畏惧和供奉的龙神。

“前……前辈……前辈啊……”小龙神抖抖索索地说，“您……您……您真的……真的……有……有办法？”

在小龙神身前不远处，一个穿着金色盔甲的年轻武将正怀抱一支宛如水晶般半透明的长枪倚在另一株大树上，聚精会神地仰望着东南方的天空。

“别吵，我很忙。”或许是被小龙神那结结巴巴的语气给惹得有些不耐烦了，金甲青年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这白衣小子一眼，吓得他缩头缩脑，只恨不得像乌龟一般将脑袋缩到胸腔里面去。

“可……可是……”虽然心中怕得要死，但想到那即将到来的危险，小龙神对于金甲武将的恐惧就立刻被更大的恐惧给暂时驱赶到了一遍，又壮着已经所剩无几的胆子问，“您……您……真的……真的能……打……打赢……钱……钱塘君？”

“那可没把握。”金甲武将淡淡地说，“钱塘君虽然只是江神，所管之处也只是区区一段钱塘江口，但英雄不问出身，他的本事只怕还在洞庭君之上。程某自诩有点能耐，可比起钱塘君这著名的人物……”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嘿嘿冷笑了几声。

这几声冷笑，吓得小龙神更加骇然，已经不只是双手在抖，整个身体都颤抖了起来。

“这……这可如何是好！”

“咦？你说话似乎不结巴了么！”金甲武将好像吃了一惊，纳闷地看着他，“原来那些心理学的书上说得真没错，吓到一定程度呢，人就会变得无所谓，抱着‘脑袋大了也不过碗大个疤’的心态自暴自弃，勇气反而会增加……”

“我……我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