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着唇没有将话说话,显然后面的必定不是好话,秦慢猜得到,无非是说她是个小人。
这个词想必有很多人用来形容雍阙,他两既然是一对,她是个小人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秦慢接受得心安理得,自行替谢鸣柳将茶盏斟满:“谢小姐,合作就要有合作的诚意不是。还有一点,从刚才我就想提醒你,你应该称呼我一声雍夫人而非秦小姐。”
谢鸣柳终于沉不住气了,她盯着秦慢,似笑非笑道:“你不喜欢我?”
秦慢捧着茶盏慢慢品:“我以为从进门开始你就看出来了,”她一笑,“毕竟你是个聪明的姑娘。”
和雍阙待久了,秦慢她自己也掌握一句话能噎死人的本事。她的直白坦荡令谢鸣柳所有打好的腹稿全泡了汤,她愤懑地看着对面平静喝茶的女子,半晌生硬道:“他人不在这里。”
秦慢没有意外地点点头,不做留恋的起身要走:“既然如此,那就劳烦谢小姐替我从中牵线,等下次人在了我再来拜访。索性我是不急的,一点,都不急。”
“你真的不急?”谢鸣柳反倒是重新冷静了下来,不得不说单凭这份坚韧她确实很适合在宫廷中生存,“你身中画堂春,如果没有医圣任仲平你至多只余下两年寿命。你和同东厂那位大人情深意笃,就真忍心见他两年后痛失所爱,抱憾终身?”
秦慢侧对着她而立,垂下的睫毛遮住了眼里所有的情绪,触动了还是没触动?谢鸣柳不太肯定,只能一鼓作气继续说完:“即便你与那宦官是虚情假意,逢场作戏,但你背负的血海深仇呢?”
这四字像是终于戳中了秦慢的痛处,她回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明明是毫无波澜的一眼却令谢鸣柳心悸地住了口,秦慢缓缓:“这个你都知道了,看来背后的人果然是他。”她突然觉得悲伤,即便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从襄阳那日起她就是一颗棋子,甚至与雍阙的相遇说不定都是他暗中引导。而摆布她的人竟是她曾经最亲近的人,“十三年的时间,果然能令人变得面目全非。他真是好大的能耐。”
“四娘!”
厅堂内侧传出一声低喝,谢鸣柳惊慌失措地叫了声:“公子!”
那人已经大步而出,看也不看谢鸣柳,直接走向秦慢扶住她的双肩心疼又焦急地解释道:“四娘,你莫要多想。”云宿沉重地叹了口气,“就是因为你心思太过敏捷聪慧,怕你多想伤神伤身,我才没有在那夜将所有实情告知与你。”
秦慢怔怔地看着他,眼中渐渐凝聚起了雾气,委屈又愤懑地将他的手甩下:“二哥是不是觉得我太过愚蠢好骗??一句聪慧敏捷就想打发了我?果真是为了我好,为什么还威胁我?任仲平是你捉走的对吧,明知到我中了画堂春的毒,还不声不响断绝我的后路。”
她眼中积满了泪水,明明是委屈到了极点却还是竭力稳住颤抖的腔调:“你如此处心积虑的算计,无非是怕我不听你的话吧?”
云宿忙不迭地给她擦拭着眼泪,看着她难过恼怒的模样竟然笑了起来:“四娘,你发怒的样子和当年真是一模一样……”他牢牢攥着她的手以免被她转身就跑,眼看她要爆发连忙道,“你好好听二哥与你说,捉走任仲平绝非是为了要挟你,只是他是当世仅有不多了解十八镜的人,为免走漏风声才将他请来做客而已。”他看着她的眼睛,像是要透过目光给予无比坚定的保证与信任,“再者,当世能救你的也只有他,若非将他拿捏在手心里,又怎能确保你无虞。”
他的话起到了作用,秦慢逐渐地平静了下来,她冷冷地看了云宿一眼又看了谢鸣柳一眼。云宿立即捕捉到她的眼神,捉着她的手柔声道:“枉我说你聪明,其他不相干人的话你听入耳做什么?”
谢鸣柳无动于衷地坐在那,她拿着帕子安静地擦去漏在手背上的水,只是攥紧的手指泄露了那一丝不平静的内心。
秦慢抿紧着嘴角,像是在考量云宿话中的真假,终于她选择相信了自己的这个哥哥,由着他将自己拖出厅外。姝心晖水光山色正好,云宿面朝着日光,沧桑的面容在初夏的和风中褪去了几分风霜,隐约窥见当年的意气风发:“今次你说服雍阙帮助谢鸣柳进宫这件事做得很好,”他回头温柔地看着她,“你从小便聪敏胜过常人,现在也只有你才能帮助哥哥。”
秦慢同他站在一起,面对着万顷碧波:“二哥哥,虽然那我没问,但大致也能猜到你想做什么。可是我还是想听亲口说出来我才能安心,毕竟劫后余生我最大的心愿还是希望你我能平静地度过余生……”
即便是虚以委蛇,但这番话确实是她发自心底说出的期望,余生静好,安稳度日,这是她活下来后唯一也是最大的愿望。
云宿岂能听不出她的哀伤与忐忑,他旋身看向她,淡淡道:“大仇不报,余生不安。”他负手昂起头看着朗朗青天,“毕竟,我姓云,身上流着云氏的血脉。”
秦慢浑身一震,喏喏道:“二哥……”
云宿忙道:“四娘,二哥不是怪你。你放心,诸般事宜具已齐备,现下只需东风……”
他一犹疑,秦慢认真地看着他道:“二哥有什么要四娘帮忙的便说吧,只怕四娘不争气,没什么用处。”
云宿看着秦慢的面庞,画堂春的功效已经逐渐起了作用,那张褪了色的容颜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恢复到往昔的娇美动人。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女孩儿,奉如至宝的姑娘,从小到大他最见不得就是她受半点委屈。
他痴然地伸出手,手指从她的鼻梁抚到脸颊,视线落在挽起的发髻上时突然猛地一缩。心中埋葬的恶火犹如见了风般熊熊燃烧而起,可是一想到现在的时局,他不得不强行按下那股邪火,竭力平息了一下情绪方从容笑了起来:“谢鸣柳进宫已经是你帮了大忙了,此事成则已,不成则是万劫不复之地,二哥不愿你牵连太多在其中,只是有一事须由你从旁提携一下。”
秦慢露出个欢欣的笑容:“二哥你说,只要四娘能做到。”
复
“也不是旁事,皇帝的寿辰快到了,你看能否让谢小姐她提前在他面前露个面。我若没记错,入选的秀女可以提前入住储秀宫为选做准备是吧?”
秦慢疑惑道:“二哥的意思是……让谢小姐先声夺人,引起陛下注意?”
“确然如此,不过也不必太扎眼,恩宠这种东西还是细水长流的好。”
这无疑是步险棋,稍有不慎即会招来那位多疑帝王的猜疑,从而连累到雍阙身上。
但是无论如何,牵连不到她,或者即便有稍许瓜葛,云宿也有办法将秦慢解救出来。
至于雍阙的生死……
秦慢从云宿的脸上看不出端倪,但想必是不会在意的。
低头看着脚尖想了一会,她点点头:“回去我会去和雍阙他说的,也不是什么难事,想来他是有办法的。”
云宿自然不担心雍阙的手段,但是从秦慢口中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他总是忍不住一阵阵厌恶与憎恨,这种恨意伴随着不得不有求于的憋屈在他胸臆中搅合得翻江倒海,安宁不得,使得他鬼使神差地低声道:“慢慢,有件事我想还是要同你说的。”
“什么事?”秦慢茫然地看他。
他看向四周,浩渺水波处渺无人烟,此时的姝心晖中只有他们……
云宿朝着她走近一步,几乎是贴着她的耳边:“本来我想你身子不好,不愿你思虑太多。但是你终究是云家的女儿,有些事瞒着你我怕你最后会恨我。”
秦慢霍然睁大了眼睛,怯怯看着云宿:“二哥……”
云宿垂下眼睑:“那一夜云家的灭门不仅与那时候的皇帝有关,据我所知,从庙堂到江湖,皆有人参与其中。”
作者有话要说: 呼,三万多字,终于完结了。虽然写了很多,但是还是觉得比较仓促,但是我也有我的理由。这篇文足足写了半年,中间有过停更,原因我此前也说过了家中变故。等缓过来后心态已经大不同了,那段时间我几乎每晚都在做梦,梦到故人。没有哭着醒来那么夸张,但确实非常地消极,一度没有任何心情来码字。但是我还是选择写下来了,因为实在过不去自己良心那一关,挖坑不填会被活埋的。
至于慢慢和督主的故事,到此告一段落了。可能大家都会觉得有一些没有交代清楚,这一点放心,我马上会单独开个番外篇,专门放以前各种文的番外,其中就有宋微纹和苏不缚他们后来的故事。这件事我说过很多次,但总算下定决心做了。
还是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不离不弃,新坑的话开个上东宫的文案是纯古言,中间会需要一点准备时间,最近有个玄幻的轻松脑洞,不知道大家想看哪一个?玄幻比较短应该,女主会是个你们想不到的物种(我总这样……)想留意的亲,就点进作者名字收藏的专栏,到时候开文就早知道啦~
么么哒,我们下篇文见
☆、第91章 【玖宜】前尘新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