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2 / 2)

谢池春 九斛珠 3072 字 15天前

田妈妈就又低声道:“只是姑娘千万别跟旁人说,万一叫老夫人知道,不许你出门,这事儿就算是黄了。错过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往后再要找这样的好事,怕是一辈子都难……”她抬起头来,瞧见纱屏后的身影时,话语戛然而止。

☆、第64章 064

随着田妈妈的动作,正自抹眼泪的谢玥也转过头来,透过那一道纱屏,就见三夫人隋氏和谢璇、谢珮都悄没声息的站在那里。

隋氏已经缓步走了过来,脸上隐隐怒色,盯着田妈妈。

田妈妈双腿一颤,慌忙收起了首饰盒子,问候道:“三夫人,四姑娘、六姑娘。”

“在说什么?”隋氏看了一眼田妈妈,复看向泪眼朦胧的谢玥,见两人都不说话,便冷笑着看向田妈妈——“事情我已经听见了,还想装傻?玥儿一个姑娘家,你不三不四的在蛊惑她什么?”

她虽然性情柔顺,近来渐渐管起家事,也还是有些威严在的。

田妈妈并未求饶,只讷讷的道:“并没说什么,夫人怕是听错了。”

“听错了?”隋氏冷笑了一声。她本心良善,虽然不喜罗氏的做派,对于谢玥还是有几分疼爱,如今谢玥失了慈母,这婆子便花言巧语的百般蛊惑,想让女儿家自己往那个傻王爷身上贴,自然觉得厌恶。

田妈妈只管低垂着头,一脸的不服气。

隋氏认出这是岳氏身边的人,自己不好处置,便道:“跟我回府,见老夫人吧。”

这话一出,田妈妈没说什么,谢玥倒是急了,忙起身抱住了隋氏的胳膊,“三婶子,求你不要跟老夫人说。”

“回府吧。”隋氏叹了口气,安慰似的抚着谢玥的发髻。

回谢府的路上,谢玥几乎恳求了一路,隋氏也心疼她,知道小姑娘受人蛊惑想不开,只能先哄着,进了府门的时候,便叫谢珮和谢璇陪着谢玥回棠梨院去。等谢玥一走,她便将田妈妈带到了荣喜阁中。

荣喜阁里,谢老夫人刚刚歇午觉起来。

自打应春进了春竹院后,岳氏来陪老夫人的时间便日益减少,之后出了食狗案,岳氏如今正忙着收拾烂摊子,更是没时间过来,这院里就比平常冷清了不少。

隋氏进去的时候,谢老夫人就靠在榻上歪着,见了她便道:“这么早就回来了?”

“媳妇在路上碰见了一件事情,不敢耽搁,特来请示老夫人的意思。”隋氏并不笨,先前谢玥拿越王的那扳指炫耀的时候并没留意,如今品咂田妈妈和谢玥之间的对话,大约能猜到她们想做的事情,心惊之余,不敢隐瞒,遂将今日见闻如数道出。

谢老夫人一听,哪能不知隋氏言下之意,登时大怒。

岳氏这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上回她已经明令斥责过,叫众人注意与越王来往时的分寸。谁知道她如今竟还打着主意,暗地里给越王和谢玥牵线?

隋氏来荣喜阁的时候就将田妈妈带了过来,谢老夫人当下就叫人把田妈妈带入,厉声质问。

田妈妈那里自然是抵死不肯承认的,一会儿说是冤枉,一会儿又说这是谢玥的主意,跟她无关,如此闪烁其词,愈发惹得老夫人恼怒,命人将岳氏叫到了跟前,要亲自问一问这个仁善孝敬的儿媳妇。

余怒未歇之下,谢老夫人又叫人把田妈妈关起来,威胁要严加审问。

岳氏如今正有些焦头烂额。

夫妻俩在跟郭舍来往之前其实已经有所考量,他们晓得老太爷跟郭舍之间的过节,却也觉得老太爷那是小题大做,就算有一日这往来曝露于日光之下,他们倒也不怕。是以就算那天老太爷将谢纡父子叫过去骂得狗血淋头,两人明面上哀声告罪,心里其实也没当回事情——

朝堂上沉浮起落,当年那点小过节跟仕途利益相比,那简直微乎其微!

愁人的是那沸沸扬扬的食狗案。

许少怀是庆国公府二房的独子,那是向来都被夫妻俩捧在掌心里的,如今一朝身故,偏偏谢泽又给搅合了进去,对方怎会不记恨?偏偏谢老太爷极注重这门婚事,怕谢珺将来在许家难以立足,非要将此事解决得圆圆满满。

岳氏为此费了好几个夜的神思,又是赔罪又是送礼的,也没能消掉许二夫人心里的疙瘩。

而于岳氏而言,这样的赔礼道歉也叫她十分憋屈。

庆国公府长房夫人逝世后并未再娶,都是许二夫人当家管事,应酬往来。而在谢家,罗氏因为先前名声闹得难听,这些年虽说是妯娌协力,许多事上还是岳氏出面应酬,论起来跟许二夫人处境相似。

相似的处境身份之下,岳氏又怎会愿意低人一头?

许家死了儿子,又不是谢泽打死的,她已经放低了姿态去给许二夫人赔礼道歉,还要怎样?

更可气的是老太爷,谢珺不过是个嫁出去的孙女而已,如今却比谢泽这嫡亲的孙子还要紧了?为了叫谢珺能够安稳立足,就活该谢泽每天去人家府上看人脸色?

许少怀和谢泽也是一样的身份,庆国公府为了许少怀不惜得罪许多世家,怎么到了谢老太爷跟前,这个孙子就不值一钱了?

是个人都有脾气,岳氏哪怕再深的城府,这些天折腾下来也是烦躁之极。

多年来积攒着的怨气也在此时愈来愈浓烈——当年谢缜闹出那样的丑事叫恒国公府颜面扫地,他又是那样软弱寡断的性子,比才干、比手段、比名声,谢缜他哪里比得上谢纡?

怎么老太爷就是一根筋的要护着谢缜,却偏偏对谢纡如此苛刻,连让他自寻出路都不许?

谢老夫人叫人去请岳氏的时候,岳氏正在跟谢纡发牢骚,“……熬了这么多年,竟连三房都不如了!老太爷护着大哥,老夫人捧着三弟妹,这是什么意思?啊?为了谢珺一个人,我和泽儿活该去许家受气?勤勤恳恳的这么多年,如今竟成了这般处境!”

“你以为我乐意?”谢纡也是一肚子气,“大哥做出那样荒唐的事,也没见老太爷如今怎么样,这回泽儿只是凑巧在那里,倒是比那打死人的更加罪孽深重!”他将手中茶杯重重拍在桌上,道:“反正老爷子是死了心的护着大哥,索性一拍两散!咱们到了外面,天皇老子也管不着,省得在这里憋屈!”

这就是想分出去单住了,岳氏原本满肚子火,闻言忙道:“你少给我使性子!咱们都忍了这么多年,难道就差这一两年?到了外面,说得容易,你知道这个国公位意味着什么?白白的放下这块肥肉,反正我不乐意!”

谢纡也火了,“那你倒是说说怎么办吧!不想忍又不想走,就只会跟我抱怨。”

两人正吵得欢实,外头丫鬟小心翼翼的扣门,说是老夫人身边的妈妈来了,请岳氏往荣喜阁去一趟。

岳氏不知是什么事,倒不敢耽搁了,气哼哼的咕哝了几句,出门的时候,脸上怒色已然收敛殆尽。

而在屋内,谢缜也是一肚子的窝火,他平常甚少跟岳氏红脸,近来也不知是哪里出了毛病,岳氏像是吃了火药似的,没说两句话就像是能喷出火来,不复以前沉稳容让的模样,让人愈发烦躁恼火。

如此多的烦心事压在一起,似乎也只有那只纤细温柔的手,才能抚平所有的情绪。

他将茶杯中最后一口残茶喝尽,抬脚去了应春所住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