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2 / 2)

谢池春 九斛珠 2738 字 13天前

谢缜便道:“既是韩家送给你的,自然该归到你那里去。我还想起一件事,你母亲当年离开的时候留了几间铺子,你跟珺儿一人两处,以前账本都在夫人那里放着,回头我叫人送到你奶娘的手里,你也学着看看。”

这话倒是叫谢璇喜出望外,于是道:“谢父亲。”

“说起来……”谢缜似乎是有些犹豫,迟疑了片刻,到底还是开口了,“你最近没去过玄妙观吧?”

“冬日天寒,城外又有积雪,所以不曾去过。”谢璇装傻。

“临近年底,也不去瞧瞧么?”谢缜低头看她。

谢璇仰起脸来,“没必要吧,反正以前十年,过年时也都没去过啊。”

……谢缜语塞。

谢璇大约猜到了谢缜的意思。怕是他近来偷偷去过玄妙观,又不敢当面见陶氏,才会拐弯抹角的提示,想借着女儿的名头去观里看看陶氏吧?这样缩头乌龟、逡巡不前,谢璇才不想帮他!

果然,父女俩沉默了片刻,谢缜又开口了,“城外天寒,没什么御寒的东西。韩家送来的这几匹绒毯极好,过几天我派人送你去玄妙观,你送过去如何?”毕竟是难以启齿的事情,谢缜的声音有些僵硬。

谢璇才不会顺水推舟,“既然是爹爹想送,自然该爹爹去。”

谢缜忍无可忍,只能坦白,“你知道爹爹对不住她,怕她不收。”

“哦。那我送了她也未必收。”谢璇颇感无力,“我记得爹爹以前说过,自己的事情,总该自己做吧。你也知道姐姐不喜欢她,前两回我去都惹得姐姐不高兴了,快过年了了大家要高兴,爹爹还是别为难我了。”

她这里推了个干干净净,谢缜到底觉得脸上挂不住,将那绒毯丢在箱子里,沉着张脸道书案边去了。

谢璇也懒得装乖乖女儿,便裹好了大氅,走出书房,冒着雪回了西跨院。

回到屋里才解下披风,还没坐稳呢,芳洲那里便献宝似的将那短刀捧了过来,“姑娘,好精致的刀,摆在那博古架上么?”

“什么刀?”谢璇回身一看,瞧见那把熟悉的短刀时,三两步便走过去,瞪着芳洲,“谁叫你收下的!”

“啊?韩公子递给我,我还以为姑娘答应收了呢……”芳洲一头雾水。

这算是怎么回事啊,送个礼物也要拐弯抹角的硬塞给她吗!谢璇瞪着那把短刀,简直想把韩玠捉回来咬几口出气。

谢缜居然决定自己去玄妙观了。

早晨用完了饭,因为临近年底,罗氏有好些事情要张罗,正想着拉住谢缜讨个主意,却见谢缜已经系好了披风,是要出门的样子。罗氏忙赶过去问道:“老爷今儿不必去衙署,也要出门么?”

“去玄妙观。”谢缜随口说着,取了披风搭在臂弯。

罗氏脸上的笑容霎时僵住,很难再伪装下去,索性问道:“这都年底了,老爷去那里做什么?”她毕竟没有了跟谢缜吵架的勇气,只能软语道:“城外积雪路滑,寒冬腊月的叫人担心,老爷……开春了再去不行么?”

“就在今天。”谢缜倒是态度坚决,只瞧着外面苍白惨淡的太阳,一转头看向谢璇和谢珺,“珺儿,璇璇,你们去么?”

“不去。”谢珺答得干脆利落,粗粗行了个礼,便回东跨院去了。

谢缜便将目光投向了谢璇。

谢璇有些纠结。她其实并不太想跟着去,毕竟谢缜和陶氏多年隔阂,若当年的事情真如她所知道的,那么陶氏必定是恨谢缜入骨,时隔十年再见,恐怕场面会极为尴尬,陶氏恼怒之下会将谢缜轰出去,甚至一刀剁了也说不定。她为人子女,跟父母的感情本就淡薄,杵在那里当然也不会自在。

然而正因如此,谢璇才会犹豫——

看罗氏这段时间的表现,她怕是打算委曲求全,慢慢的用水磨工夫挽回谢缜的心。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按照谢缜那时常心软的性子,谢璇还真不能保证罗氏不会得逞。

若是谢缜今日吃瘪后再次成了缩头乌龟,先前的那些铺垫岂不都白费了?

纠结了好半天,想想弟弟的处境,谢璇便咬了咬牙,“好吧,我也去。”

☆、第39章 039

腊月底的天气依旧寒冷,谢璇坐在车厢里,身上围着狐裘,怀里抱了手炉,依旧觉得像是哪里漏着风,叫耳朵尖上冰凉凉的。外头是谢缜策马而行,她独自霸占了车厢,便将里面存着的软毯也拿出来,层层围成了粽子。

好在手炉子里有足够的炭火,暖暖的贴在胸口,她靠着软枕养神,心里难免叹气——

别人家都是孩子让父母操心,到她这里,却偏偏成了父母让孩子操心。

这滋味真是……难以言说。

好在她心里惦记着谢珺和谢澹,尤其是十岁的弟弟,虽说比谢泽等同龄的孩子懂事些,到底也只十岁,背负着未来的国公之位,日子比别人都要艰难。谢珺即将出阁,她与谢澹同胎而生,自然要认真谋划,这样想着,便觉身上又有了力气。

离城越远,两边的积雪便越多,不过官道上车马往来,加上前两日天气晴朗,这会儿积雪早已消融,倒不难行走。

到了玄妙峰下,深冬之中寥无人踪,那一层积雪还覆在路面上,留了许多的车辙印、马蹄印和脚印。

从这里到玄妙观,有一条近路可走,只是需要步行,之前谢璇跟着陶从时来的时候,都是走的那条路。不过此时已是寒冬,若要冒着彻骨的风去爬山,那也未免太受折磨,于是谢缜便挑了盘旋的山路前行,让谢璇依旧在车厢里躲寒,只是这样一绕,就要多花大半个时辰。

父女二人到了玄妙观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

迥然不同于城中临近年底的热闹氛围,这里还是跟平常一样冷清寂静。

愈是靠近道观,谢缜那步履就愈小,到后来简直就是慢慢挪了。车夫不敢越过他走在前面,只能在后面慢悠悠的跟着晃,谢璇躲在车厢里,掀起帘子一角往外看,整个玄妙观坐落在满山银白的积雪中,倒是别样的风致。

目光扫过熟悉的牌楼山门,便见一角道袍挪过来,那修长的身影,可不就是清虚真人陶氏?

仿佛是有所感应似的,原本正埋头慢行的陶氏忽然转头看过来,一眼就瞧见了骑在马上的谢缜。她的脚步猛然一顿,隔着十几步的距离看过来,将谢缜上下打量了一遍,随即扭头,像是要继续往前走。

谢缜当即翻身下马,几步跑过去,叫道:“青青!”

后头谢璇倒没想到谢缜还能追上去,于是向车夫吩咐一声,叫他别靠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