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不知道后面这几年还发生过什么事?
梦中“她”的视角十分狭隘,局限于内宅,但仅如此,楚玥也知道死了一个傅茂。
再怎么不知情,再怎么错手被人利用,也不能掩饰傅缙仅有的胞弟,又折在了楚家人手里的事实。
傅茂死时才十六岁。
傅茂常来兄长的外书房,总不忘到后头给长嫂问安,楚玥嫁进门不过半月,就已见过他多次。清澈乖巧的单薄少年,略带腼腆,恭敬有礼。他很崇敬兄长,说起傅缙整张脸仿佛都会亮了亮。
要是她有这么一个弟弟被人杀了,恐怕她也会恨死对方,天涯海角执意复仇吧?
楚玥心里沉甸甸的,目前虽暂时安稳了,但灭门仇恨依旧毫无头绪。
唉。
长叹了一口气,片刻后,楚玥又打起精神来。
前些日子不也难?
但她到底还是站稳脚跟了。
和梦中的“她”相比,自己不是往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出去了吗?
会好的!
楚玥重重呼出一口气,瞥一眼后窗,闭上眼睛。
……
再说傅缙。
一进外书房,冯戊立即呈上急报。
急报是宫内眼线送出的,经樊岳的手传递。他是羽林卫中郎将身份,带信快捷又安全,紧急讯报多经他手。
傅缙展开一眼,“申末,陛下下旨,革安州刺史张芳之位,连同其一干属吏,即刻押往京城候审。”
樊岳一惊:“不是说安州张芳与靖王查无私交,只在前年和去年有过数回公务往来吗?!”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靖王谋逆案,一直没有平息过,反而随着靖王被赐死后,愈演愈烈。
首脑及主要党羽,俱已伏法。后来又延伸到各自的亲信。再后来,稍有瓜葛的都无法幸免于难。
到了现在,连无意碰触的都逃不过了吗?
樊岳觉得很过了,他事前,真没想到能清洗到这程度。所以他才一直劝傅缙,调任得赶紧安排了,不然就晚了。
“那我们……”
傅缙食指轻点了点书案,“时机已至。”
他耐心等待的时机到了。
朝堂内外大动荡,即将抵达顶点,受波及者太多,即使调动频频,六部都不可避免地出现不同程度的空缺。
包括兵部。
“我们立即布置,待张芳押解抵京后就动手。”
……
接下来的日子,傅缙更忙,常常楚玥睡下他都未归,甚至有几回直接睡的外书房。
楚玥没多大感觉,且她也很忙,在青木的辅助下,她重新熟悉商号情况,并开始按外祖父的安排逐渐接手。
她隐于幕后掌舵,青木曹思等人辅助之,再下面一层是船货茶布等各商行的主事者,然后就是各区域乃至各州等等,一直到具体的铺面工坊掌柜管事。
层次分明,衔接无缝。祖父早年已安排妥当了,并指导着她模拟过几次。楚玥一开始是有点手忙脚乱,但很快她就找回感觉,进展飞快。
这日忙碌到下午,手头事务暂告一段落,她揉了揉腰,孙嬷嬷心疼忙劝:“歇一歇吧,这事儿再多也不急在一时。”
也是,也不差一时半会。
楚玥索性阖上册子,今天工作告一段落,看看天色,不晚,于是她道:“我们去前头坐坐吧。”
这里前头,说的是临街柜坊。
青石大街这座大柜坊一共两层,赵太爷旧年在二楼辟了一处静室,作休憩赏街景之用,楚玥去过一次后也极喜欢。
微沸的泉水冲泡出毛峰的清香,碧绿的茶汤盛在瓷白的杯盏内,浅啜一口,眺望下方,大街上行人车马络绎不绝,偷得浮生半日闲,这是旧日从来没有过的。
这出了阁,和养在娘家,区别果然是很大的。
感叹一句,她看青木:“你坐下就是。”
青木也随她来了茶室,他没坐,正站在案侧替她泡茶。实际青木日常除了方便给主子讲解的时候愿意坐,平时他都是站着,闻言笑笑。
“无需,谢主子体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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