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成功了,非正常死亡法医肯定得解剖啊,这种情况,心脏刺孔会有气泡溢出,人家一看什么都明白了。到时候你往哪儿跑去?”
而陆晚眼前,正好就有个人平静地躺在床上,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无知无觉,任人宰割。
*
几乎同一刻,帝都周边某省,祁陆阳正开车行驶在雨夜的盘山公路上。
雨下的不大,奈何山上气温低,雨水滴落在地,迅速结成了薄薄一层冰。
天气恶劣,外加时间已晚,路上来往车辆并不多。车厢后排的安全座椅上,一个四岁出头的小男孩正好奇地打量着窗外飞速后退着的山林。
“叔叔,叔叔,房子里没电了,我们是去买电吗?电在哪里买呀?我们要去哪儿?”他问,声音软软的。
祁陆阳从后视镜里看过去,正好触碰上孩子无辜天真的眼神,他赶紧撇开视线,下意识捏紧方向盘。
去哪儿?
“叔叔也不知道。”男人茫然地说。
时间回到一周前。
祁陆阳从林家回来后没几天,意外地接到了林雁回的电话。
“陆阳,你明天有没有空?茂茂也不知道怎么了,闹着吵着非要你陪他一起去马场骑马,谁劝都不听。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了,不过你要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受累来一趟?孩子他——”
“我来。”
在此之前,茂茂和祁陆阳满打满算不过相处了几个小时,可等两人再见面,茂茂热情得就像他们已经共同生活很久一样。
“叔叔!骑马!茂茂会骑马,你会打枪!我们一起打坏蛋!”
小家伙穿着套神气的骑马装,衣服不大不小,合身精致,就连手上的小鞭子都是特制的,在他身后,一名员工牵着匹矮脚马跟着,架势摆得很足。
孩子实在可爱,也换了骑马装的祁陆阳蹲下身,捏住他脸蛋上的软肉就往旁边扯:“打枪打枪,成天就知道打枪。骑马骑顺溜了吗?东西得一样一样学,来,叔叔骑大马先带你跑两圈去。”
说完他叫人把伊丽莎白给牵了过来。
林雁回将茂茂扶上祁陆阳的马,对他说:“茂茂就拜托你了。这孩子好动,你可得骑慢点啊。”
祁陆阳说知道了,笑容很浅。
一开始,他速度并不快,小跑着带茂茂在场地上兜圈子。茂茂起先觉得挺有意思的,端着小胖手在那儿指点江山,让祁陆阳往左往右地随他调遣;没多久,孩子有些意兴阑珊起来,时不时回头仰着脸看身后的人,神色蔫蔫儿地说:
“叔叔,我想睡觉。”
“困了?”祁陆阳将速度降下来,空出手给他整理了下小帽子,“看来是嫌不够带劲啊,那叔叔带着你飞一记?”
祁陆阳瞟了眼林雁回的方向,又看向马场北侧的一扇铁门。那扇门是员工偶尔遛马出去用的,马场周围一圈也是开元的地,往北走一公里的样子有条土路,可以往国道开。
而此时,铁门开着,林雁池的车也停在在土路旁边。清晨时她便发了消息过来:
【等你。】
男人微垂眼皮,脸上的笑意渐渐不显。
茂茂是个挺老实的小孩,他明明心里很想试试坐快马的感觉,此时却仍接着祁陆阳的话说:“妈咪不让。”
“没关系,她现在就算看见了也逮不着我们的,咱们嗖的一下跑出去,好不好?”
祁陆阳说罢,一夹马腹就冲向了前方。
顾及到茂茂,他当下的速度比平时自己骑马的时候仍慢出不少,可落在林雁回眼里,就是极危险的了。尤其当祁陆阳的马越跑越远,直奔马场边缘那扇临时打开的小铁门时,林雁回一颗心直接悬在了嗓子眼儿。
她想到出门前父母的嘱托。
他们再三叮咛,祁陆阳和祁宴清可不一样,他从小在乡下野大的,做事惯不按常理出牌,随心所欲,加之林家与他之间关系微妙,又有利益牵扯,茂茂还是远离这个人为好。
她一时是越想越后悔,悔自己不该惯着孩子由他胡来,更悔自己不该盲目信任祁陆阳。
眼见祁陆阳带着茂茂已经冲出了铁门,迅速消失在场内所有人的视线里,林雁回心知已来不及让员工上去拦,除了让人赶紧追过去,没有任何办法。
那天天很蓝,柔柔的风裹着一点落叶在马场上打着旋儿,林雁回就像落叶,六神无主,完全没了方向。
就在马场内众人乱做一团的时候,有人突然大喊:“他们回来了!回来了!”
林雁回赶紧看过去,只见祁陆阳的马折了回来。那马儿速度不快,脚步悠闲轻松,马上一大一小两个人的表情亦然。
等祁陆阳将马骑到林雁回跟前,他一跃而下,又把茂茂抱了下来,递给她:“嫂子,不好意思啊,茂茂非要试试伊丽莎白能跑多快,我没注意,跑远了些。”
“你看,一根毛没少。”
茂茂听到这话很配合地摘下帽子,指着自己的头发,有样学样:“妈咪你看,茂茂一根毛都没少。”
周围的大人笑成一团。
兴奋不已地搂住林雁回的脖子,茂茂在母亲臂弯里又蹦又弹:“妈咪你看到没有!叔叔好厉害,我们的马快飞起来了,风在眼睛里吹,我都要看不见啦!”
孩子嗓子有些沙哑,想必是骑马的时候大喊大叫给扯着了。
“你们——”林雁回气不打一处来,茂茂突然把眉一皱:“妈咪,我、我有点不太舒服。”
她忙问:“哪里不舒服?让妈妈看看!”
茂茂伸手够向自己身后,左揉揉右揉揉了一阵:“我屁股痛,马上面好晃,晃得我痛。”他揉完自己的屁股,又把小胖手往祁陆阳面前伸:
“叔叔,你屁股痛不痛?我给你揉。”
祁陆阳夸张地哈哈大笑,又狠狠搓了把茂茂的脑袋瓜子:“咱家大侄子可真孝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