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进门时,陆晚站立不稳,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亏得龚叔眼疾手快扶了一把。他趁机会握了握陆晚的右手,也摸到了她食指上的一层薄茧。
龚叔弯下腰,点头:“陆小姐这块茧子不厚,我推断,她练习射击的时间应该不长,刚好和我们在靶场打听到的情况相吻合。”
庄恪满意地颔首。
年后至今四个多月以来,祁陆阳和陆晚的一举一动他几乎全看在了眼里。比如祁陆阳为了陆晚在生意场上对张元元围追堵截,比如,他三不五时会带着陆晚去靶场练练枪,再比如,祁陆阳三月份的时候从黑市上弄了一把漂亮的小手/枪送给陆晚,做生日礼物……而这个礼物,此时大概率就藏在女人蓬松的裙摆之下。
从跟祁陆阳确认关系,一直到踏入这个宴会厅,陆晚所有的行为都已被人窥视许久。
现下,她已经在人群边缘等了快两个小时,半数来宾都散了,林雁池提前离场,在欢乐场中如鱼得水、喝得满脸潮红的张元元也已不知所踪。终于,陆晚看到一个白净的侍应生朝自己走来。
“吴先生让我带您过去。请?”对方毕恭毕敬地伸手引导。
陆晚警敏地露出个疑惑神情:“什么吴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那个侍应生被拒绝后也不意外,只是走出几步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陆晚的手机稍稍震动。吴峥前天用来联系她的那个号码发来一条信息:
【是我,跟他走。】
陆晚跟着这名适应生一路除了大厅,往三楼去。
酒店走廊长且幽深,看不见尽头一般,左右两排房间的门均是紧闭着,只有走道侧边的灯带发出暖黄昏暗的光,厚实柔软的绒毛地毯将脚步声尽数吸纳,安静得不同寻常。陆晚尖尖的鞋跟踩在上面,软绵绵,轻飘飘,半点踏实的感觉都没有。
她没忍住,再次以手触碰自己右边的裙摆,等摸到那个坚硬冰冷的物体,才得以心安几分。
侍应生带着陆晚在三楼走廊尽头的客房停下,说:“请进,吴先生在里面等着您。”
这扇门虚掩着,露出条缝来,客房分内外两间,很大,里头似乎只在内室开了一盏灯,光线不太好。
陆晚犹豫着推开门走进去,才往里踏了两步,只听砰地一声,门竟是被人从外面大力合上了。她抓着门把拼命晃动,却不知那名侍应生用什么法子,居然将门牢牢地锁住,任凭陆晚怎么使劲,都纹丝不动。
意识到不妙、又急又怕的陆晚,隐约间闻到卧室中传出来一股类似于铁锈气息的金属味,她回头,发现昏暗的客厅内正站着一个人,从轮廓看,是个高瘦男人。
“吴峥哥?”她问,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对方不回答,仍旧缓缓往这边移动,步伐散乱无序,喝醉酒一样,似乎一推就会倒。
他含糊不清地说:“怎么现在才送人过来?我、我他妈都等烦了。之前那两尖果儿不玩这个也不早说,浪费表情。你们到底会不会办事?啊?这会又是个什么货色?”
等人走近了,陆晚定睛一看,旋即倒吸了一口凉气:眼前的,居然是衣衫不整的张元元。
男人衬衫扣子解开了几颗,露出瘦可见骨的前胸,他眼神浑浊,却异常兴奋,脸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抽动着,吐词不清,一看就不是正常状态。而客厅茶几上,正摆着几个矿泉水瓶,瓶盖上插了两根彩色的软质吸管,瓶子旁边还有几张用过的锡箔纸,以及打火机……
陆晚瞬间明白过来:自己只怕是中了圈套,被人骗到刚吸食完毒/品的张元元房间里来了!
来不及想更多,她转身想躲进门边的卫生间,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谁知察觉到的张元元已经冲了过来,一把将人拉到跟前就往客厅里带,嘴里不清不楚地说着浑话:“怎么就一个?得了,小妹,咱们一起、一起玩玩去,等哥哥爽完给你买包,买车,买冰也行……”
兴许是感觉到了陆晚的极度不顺从与大力反抗,张元元疑惑地停下动作,又凑近瞧了瞧她的脸。等看清楚人长相,霎时间,男人布满血丝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不过几秒,亢奋、憎恶与激动就取代了最初的迷茫,彻底占领张元元因为兴奋而扭曲的脸。
起先,他只是嘿嘿地笑了几声,随即这笑声愈发强烈,强烈到妖异鬼魅。放声笑完,张元元将陆晚拉得更近了些,咧着嘴说:
“我就说嘛,又是打哪儿找来的新鲜货,欠调/教,这么不识抬举,原来是祁陆阳家的宝贝小侄女啊!哈哈哈哈!”
陆晚抽出手就甩了这人一个耳光,转身往客厅外跑。张元元两步追上来,拉住头发把她拖拽到了客厅这边。他将人提溜起来摔到沙发上,自己压上去,说:
“陆家小侄女,张叔叔和你家小叔叔闹了点矛盾,正愁没地儿撒火呢,这是谁干的好事?嗯?居然把你给送跟前来了,陪我一晚,就一晚上,我保证不去找你叔叔的麻烦了,可惜了,这边儿没护士装,上回我给你寄的那套还喜欢吗?嗐,倒是便宜了祁陆阳那狗东西!”
见陆晚还欲反抗,向来不喜人忤逆的张元元一时恼怒非常。
处于极度兴奋中的他,力气奇大无比,单用一只手轻轻松松就将陆晚制服,另一只手则重重地拍打着女人的脸,一下又一下,姿态是调戏,力道却不比扇巴掌轻多少。感受到陆晚脸上如羊脂般的滑腻,欲念之火腾地在张元元的眸子中燃起,他身下一热,腹部也跟着变得紧绷。
男人又凑近了几分,手往陆晚的前胸和后腰不停摸索抚弄,张嘴在人耳边靡靡道:
“来,乖侄女,给我亲亲,让张叔叔尝一尝,能把祁陆阳迷得三五天不舍得下床的女人是个什么滋味儿……”
张元元嘴里呼出的气息中全是浓郁污浊的铁锈气味,陆晚知道,这人不仅吸了,而且量还不小;他身体的亢奋程度之高,也许换成来条母狗都不会放过的,自己要是再不想点办法,只怕……
思及此,陆晚牟足劲,弓起膝盖,稳准狠地顶了张元元下/身几下,在男人吃痛松手的间隙,她起身退到沙发边上,从裙摆中抽出枪来,抖抖索索地用双手平举好,枪口正对张元元:
“你、你别过来,不然我开枪了!”
在高浓度甲基/苯丙/胺的作用下,张元元脑内的多巴胺和去甲肾上腺素迅速积聚,再加上疼痛与仇恨引起的盛怒,他根本不在乎陆晚手上拿着的是什么,也不觉得害怕,反而更加兴奋了。又是几声怪笑从男人的喉咙间溢出,他一步一步,缓缓向着陆晚靠近,边走边说:
“宝贝儿,别怕叔叔身体不舒服,你不是护士吗?帮我看看病好不好?我难受,你可得帮我舒服舒服,不骗你,讨女人高兴这方面,我是你叔叔的师父,你不会失望的。”
陆晚手心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上臂酸痛到近乎没有知觉,仿佛下一秒枪就会从手中脱落下去。她的食指已经伸进扳机所在的护圈,却无能如何都无法下定决心扣动它。
打死张元元,打死他,打死他就可以跑了……
不行,不可以这样……
陆晚不是在心软,也不是害怕,她只是清楚地知道,子弹一旦打出去就不可能回转,到时候不止自己,这把枪的购入者祁陆阳也会跟着受牵连,一发子弹射/出来,引发的一连串事情需要他千倍百倍的精力收拾。
陆晚带着这把枪,不过是想壮壮胆或者在紧急情况下吓唬吓唬对方而已。
祁陆阳的当下的处境艰难到无法回旋,陆晚已经被吴峥骗过一次、被人送到他床上,强行捆绑成了拖累,她绝对不允许自己再次因为愚蠢、鲁莽与不谨慎犯错,成为对手拿捏住祁陆阳的把柄。
显然,当下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甚至连用这把枪自杀,都是不被允许的。
那怎么办呢?跳下去?毕竟比起承受一个瘾君子非人的侮辱折磨,这样也许更轻松也说不定。
想到这儿,她一时有些心酸——才刚弄明白祁陆阳对自己的感情,一切就要结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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