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2 / 2)

掌心痣 南山鹿 2956 字 16天前

“行了,陆阳那时候才多大?他又不是故意的,这些年心理负担肯定很重,后来不也尽力在弥补吗?你别怪他,也别难为孩子了。”

“我这是难为吗?”姜蓝拉住陆晚的手,“你别怪妈妈说话难听,陆阳给你的每一分钱,给你买的那些衣裳首饰房子,可都是你爸爸的命换来的!事到如今,你还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么?”

明显地,陆晚的手抖了抖,本来已经苍白的脸上如今开始泛出不自然的青灰色。

“妈,我不是冲着他的钱,我、我是真的喜欢他,我不要钱……”

“傻姑娘,那你是奔着什么去的?就冲他说他喜欢你、宠着你、对你好?那妈妈问你一句,陆阳对你的这些好——不管以前的还是现在的,到底是愧疚、弥补还是爱,你自己分得清吗?”

你分得清吗?分得清吗?分得清吗……

陆晚开始一遍遍地在脑内重复着这个问句,某些画面也开始倒带重放:停尸房里陆一明支离破碎的身体,葬礼上那个哭得不能自已的少年……

祁陆阳对陆晚好吗?

如果撇开那些争吵与言不由衷,他对她,自然是极好的。之前他是尽职尽责的小叔叔,现在是体贴温柔的完美情人,每个身份都能做到完美。

这种好,里面有愧疚成分吗?如果有,又有多少?如果不是为着陆一明,陆晚在祁陆阳这儿,除了一点绵延多年、因为没弄到手而越攒越多的性/吸引力,还剩什么?

答案昭然若揭,出于自我保护,陆晚竟懦弱地强迫自己不往深处想,仿佛这样就不会觉得难受。

她宁愿继续当个傻子。

感觉到陆晚想抽回自己的手,姜蓝反倒抓紧了些:“长痛不如短痛,你可是妈妈身上掉下的肉,母女连心,你疼,我也会疼。”

“妈妈只是想你过得好,你爷爷要是在世,也是一样的。”

“好了好了,孩子都傻了,你要给她时间。”余奉声适时倒了杯温水给姜蓝,看着她喝下去,“再说,往好处想,有这一层在,我们完全不用担心陆晚吃亏了。这满世界,哪里还能找到条件这么好、又靠得住的女婿?”

他说罢又问陆晚:“余伯伯再多句嘴,陆阳有没有提过,他打算什么时候和你结婚?”

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还是来了。

祁陆阳和陆晚自然是聊过未来的。

他说他们以后要住到昆禺山的院子里去,在依山傍水的地方修个小楼,门口种上桂花树、栀子树和椿树,秋天酿桂花酒,来年就能喝上;他说打算挖个鱼塘,两人没事儿能坐在水边聊天垂钓,游野泳,烤鱼吃;他说那里是两人未来的家,他甚至还让陆晚帮自己生个孩子……

但就是没提过结婚这两个字。

陆晚当然知道祁陆阳的苦衷。

他曾在拍卖会上拍下一套古董首饰,挑出里面那枚粉钻戒指,男人随手套在了陆晚的无名指上,不让她摘。

陆晚向来是非要问明白的性格:“陆阳,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如果外人看到了问起来,我该怎么回答?说为了好玩儿?为了漂亮?”

祁陆阳哪里知道答案。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陆晚将戒指取下来,再扔回首饰盒里,一句话都没多说。

此时,陆晚难堪的沉默让姜蓝心都碎了:

“也是,陆阳现在姓祁,可是大富豪,想娶谁娶不到?咱们家败落成这样,他怎么可能还看得上你?愧疚也好喜欢也罢,我的乖女儿,陆阳对你所谓的好,拢共也就这么一丁点,飘在天上落不到实处,你怎么就看不清呢?”

陆晚还在挣扎:“妈,如果我说我不是冲着他对我好呢?我只是想跟他在一起。至于其他,我暂时想不了那么远。”

“你、你……”

见姜蓝气得说不出话来,余奉声示意她稍安勿躁,扶了扶眼镜,语重心长地说:

“你妈妈表达不出来的,伯伯来帮她说。陆晚,你现在年轻,敢这么做、敢这么想,伯伯是信的,可以后呢?等你终于想落脚了,他边上还有你的地方吗?”

“你能接受他身边莺莺燕燕的不断,能接受当其中之一,能接受他的目的不纯,可你真的能接受他有一天变成别人的丈夫?”

陆晚以沉默应对。

余奉声只得继续:“伯伯不跟你争道德上的问题。退一万步,假如你们俩在祁陆阳成家以后感情依旧很好,可不管怎样,以后一到那些家家户户阖家团圆的节日,你都只能一个人待着,放他回去和自己的家庭团聚。这样你受得了吗?何况,他还会有自己的孩子。男人可以不要老婆,但很少能不要孩子,尤其是门当户对生下来的继承人。这些,你想过没有?”

这天,陆晚没像说好的那样赶回帝都。

弟弟余思源住校去了,习惯把事情做得漂漂亮亮的余奉声,主动睡在了儿子的房间,把主卧留给了姜蓝母女俩,给她们空间交流。

女儿暂时回到身边,姜蓝这一觉终于睡踏实了些。一家人,只有陆晚彻夜未眠。

*

听下属说陆晚打算在南江多待几天、陪陪身体欠佳的母亲,人在国外的祁陆阳心神不宁,开会间隙一直在拨弄着手机。

他倒不是跋扈到连给点时间让陆晚陪姜蓝都不允许,他只是不放心余奉声。

对于这个人自私到极点、偏偏要摆出副好人样的绵密心思,祁陆阳太了解了。

那是一个夏天的午后。当时,陆晚和刚刚怀上二胎的姜蓝大吵一架、要赌气回章华念书。余奉声亲自开车把人送到了东寺街78号的院门口,还殷勤地帮陆晚搬了行李下来,一副挑不出错处的好爸爸形象。

陆阳早从陆瑞年那儿得了消息,以为陆晚只是放暑假了、要回来住段时间,便提前爬到院门口的槐树上,想给小侄女来个出其不意的欢迎仪式。

在树上旁观了一会儿,他发现,自家小侄女居然是一路哭回来的。

陆晚抽抽噎噎地问刚合上后备箱的余奉声:“余伯伯,我妈她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你们俩刚结婚,她就不愿意叫我晚晚了,我过生日也是一个人在家,她都不陪我,现在又有了小宝宝……我快没妈妈了,是不是?”

“怎么会!”余奉声劝慰她,“名字这事儿要怪就怪余伯伯,没说清楚,让你们两有了误会。伯伯之前有个女儿,叫余舟晚,11岁的时候得重病去世了,很可怜。伯伯真心把你当自家闺女看,你也是知道的,可是‘晚晚’这两个字……我是怎么都叫不出口,也听不得。你妈妈她心大,只晓得顾及我,却伤到了你,可她也是无意的。”

陆阳仍不住嗤笑了一声,还好被蝉鸣掩住。

多简单一件事,早解释了至于闹成这样?余奉声明明是故意不好好说,非得等到姜蓝和陆晚闹成这样再抖出来,让陆晚吃尽哑巴亏,有理变成无理,和自己妈妈生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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