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晚从枕头下摸出他那部手机,犹豫几秒,在解锁界面上输入了祁陆阳的生日,不成功。鬼使神差地,她又用自己的生日当解锁密码试了试……依旧没能打开。
预料之中的结果,依旧能让人心塞。
手机又震了震,通知栏上显示出半截新消息:
【葛薇已经安顿在燕莎凯宾斯基802了,你直接过去就行。以她现在的处境,应该不需要你再费什么心思……】
葛薇?
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换工作换到帝都来的前同事,葛薇吗?
仿佛看不懂这几个字,陆晚在心里反反复复默读了好多遍,才大概领会了其中含义。像是被人拿一桶冰水从头淋到底,她手脚冰凉,天旋地转,心里却烧着了一般烙得生疼。
是真的疼。
竭力克制住想把这东西扔出去给自己手机陪葬的冲动,陆晚出了房门。
祁陆阳下楼的时候,祁元善刚从佛堂里出来,正细致地掸落着袖口沾染到的香灰。
往年他都会在大年初一来温榆河给弟弟上香,走走过场,顺便提点祁陆阳几句。今年来得晚,不过是知晓侄儿一直待在马场没回来罢了。
这不,昨天祁陆阳才刚到家,祁元善今天就出现了。
两个男人面对面点点头,眼神短兵相接一个来回,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束紧腰上随意挂着的睡袍带子,祁陆阳从桌上拿了杯水喝,慢条斯理地咽下去几口,润好嗓子,才开口:
“都说人年轻时睡不醒,老了睡不着。您一清早赶过来,也不怕没人起床开门。叫花子都有三天年呢,我不休息,家里人也要休息的,是不是?”
祁元善年前刚染了头发,鬓边已有银光闪动。他靠坐在沙发上,翘起腿,面对对方夹枪带棒的几句话无所谓地笑笑:
“看来伯伯这趟过来确实打扰到你了。也难怪,有佳人在侧,连当皇帝的都懒得早朝。”
“还不是托您的福。”祁陆阳让帮佣把早餐端上来,自顾自来到餐桌旁落座,“把人又是迷晕又是打包地送到面前来,您费这么大心思,我不要也得要。”
“你不喜欢伯伯挑的礼物?”
“怎么会。”祁陆阳送了点培根到嘴里,“您这大礼好得不能再好,我已经打算把人留在跟前养着了。她以后,是我祁陆阳的人。”
男人的话说得轻快自然,就像是新收了一只小猫小狗在身边逗趣儿。
祁元善点点头:“我早就说过,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人生无常,及时行乐,能快活一天是一天。”
停下刀叉,祁陆阳看着他,一字一顿:“我和您不一样,我还年轻,往后日子可长着。那些好的坏的,该来就来呗,不过是逢山开路遇水架桥,我不心急。”
沿着楼梯走了几步下来,陆晚干脆坐在了台阶上,手撑下巴,继续听他们火药味儿十足的谈话,没什么特别表情。
两人又聊了些公司里的事,何嫂无视祁元善,过来指了指另一个餐盘,问祁陆阳:“陆小姐的这份是给她送上去么?”
“嗯。”祁陆阳把自己的牛奶给喝了,又伸手去拿陆晚盘子里那杯,“昨天忘了跟您说,以后不要给她准备牛奶,换成别的。她从小就——”
他手里的杯子被跑下来的陆晚拿走。
仰头皱眉,她一口气喝光这杯对于自己来说难以下咽的牛奶。
找不到合适又方便穿的衣服,陆晚当下随便套了件祁陆阳的圆领白毛衣,厚实软糯的材质将阳光反射到她脸上,整个人像散发着微光一般可亲可爱。祁陆阳挪不开眼,想:这姑娘就连裤子下露出的一小截脚踝,都比别人的生得纤巧好看。
亲密地用指腹擦干净她嘴边的奶渍,男人笑:“你这都过生长期了,喝奶没意义,长不高的。”
陆晚把所有的郁结都憋在一口气里说出来:“我不想便宜你了。”
成天吃那么多,喝那么多,攒着一身劲沾花惹草处处藏娇,凭什么?
祁陆阳笑得不能自己:“又想说那句‘给狗喝也不给我’?好端端的骂自己是狗狗干什么。傻不傻。”
几相叠加,陆晚这会儿杀了他的心都有了。碍于有祁元善这个“外敌”在,她懂事地没当场发作,只在心底骂了句“你才是狗”,然后把手机给人递了过去。
叔侄俩你来我往地呛着,谁都没搭理一边的祁元善,把他当空气。祁元善姿态摆的高,不急也不气,主动跟陆晚打招呼:
“陆小姐,我是你叔叔的伯伯,还记得我么?”
陆晚表情冷淡地嗯了声。他又说:“按辈分算,你可得叫我一声叔公。大过年的,不问个好?”
“我姓陆,不姓祁,您这亲戚我可高攀不起。至于问好……您应该也不缺我这一句不真心不诚意的假话吧?”
被人当场下了面子的祁元善神情里有了些许波动,却没生气。他起身走近些,安静地打量了一下陆晚,最后眼神却穿过她,落到了某个虚无缥缈地地方:
“你这样子,真有点像我的一个故人。”
祁元善话说完,祁陆阳心底警铃大作,上前就要把陆晚挡在身后。迁怒于人的陆晚已经先他一步开口,凭直觉死戳对方痛处:
“像?那个人肯定也很讨厌你吧。”
她说的没错。
邱棠爱祁元善爱到骨子里,后来恨祁元善,也恨到了骨子里。在两种极端情绪撕扯之下,她最终变成了那副样子,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赴死。
这天,祁元善离开温榆河老宅时神色难看至极。回家后,他还很少见地把公事都推了,将自己关在书房,许久没出来。
时间拨到当下。
祁陆阳要出门时,陆晚还在餐厅里慢悠悠地吃着早饭。他严肃地嘱咐:“这几天,我不在的时候暂时不要出去玩,就在家里待着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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