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素质比较高,问清楚后,替她接通了祁陆阳家里的门禁电话。电话是何嫂接的,只说:“家里今天没有客人。”
陆晚抢话:“去年十一月,半夜,祁陆阳带我来过这边的。”
“您姓什么?”何嫂问。
“陆,祁陆阳的陆。我叫陆晚,他是我叔叔。”
十分钟后,陆晚被物业管家带到了祁陆阳的别墅门口。
何嫂慎重而警惕地上下扫了陆晚几眼,良久,才稍稍让开身让人进到门内:“二少爷在房间里。我就不上去了,您要有心,待会儿多开解开解他吧。”
不等陆晚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何嫂已经转身走了。
祁家老宅是标准的美式风格,樱桃木护墙板从踢脚线一直延伸到顶,色调沉郁稳重,壁炉上方,一颗角长展幅超过一米的鹿头标本被悬置于砖墙上,还有若干小一些的兽首挂在周围。
从整体到细节,这个房子的气质都不太符合年轻人的喜好。
客厅东南方向的某扇房门开着,从陆晚的角度看过去,能瞥见里面的佛龛和圆垫,以及袅袅绕绕的香雾。
居然是一间格格不入的佛堂。
正值中午,室外通透的冬日暖阳经由落地窗投射进来,陆晚却察觉到了一种阴冷萧索的气氛。
明明上回来,她还没有这种感觉的。
祁陆阳的卧室位于二楼走廊尽头,陆晚敲了敲门,没人应。
好在门没反锁,她便直接进了去。
这是间套房,室内一片昏暗,外间还算整洁。沙发旁立着的铝壳行李箱把手上,托运标签还没来得及撕。陆晚用手机查了标签上的出发地机场缩写——san,显示是圣迭戈国际机场。
美国?南加州?祁陆阳去那儿做什么?
收起疑惑,陆晚往里走。
里间地上横七竖八地堆着十几个空酒瓶,间或有几份文件散落其中。各种酒混合在一起的气味已经被新风系统抽了些出去,可仔细嗅嗅仍有不少挥散在空气中。
大床上,一个高大健硕的男人正横躺在中间。
是和衣而眠的祁陆阳。
男人衬衫微皱,额发乱糟糟的,下巴上的胡茬儿也已经冒了头——在陆晚印象中,她这小叔叔虽然看起来不拘小节,但一直是个勤快到有轻微洁癖的人。
成年后的陆阳,新陈代谢比一般人快出不少,一天不刮那胡茬青黑青黑的,于是他就每天早起,起码得对着镜子折腾十来分钟,为了这事,还被陆瑞年骂过“臭美瞎讲究”。而每回打完球,陆阳到家二话不说先去冲个澡,偶尔顺手把衣服也洗了。
当然,更多时候他会把脏衣服往陆晚身上扔,非得惹她跳脚才满意。
结合眼前景象,以及何嫂的话,陆晚可以断定……祁陆阳的情况不正常,很不正常。
知道这人不是喝醉了,毕竟这么点酒还灌不倒他,陆晚便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想给他把被子盖上。刚一动作,床上的男人就开口道:“我说了都别来管我。出去!”祁陆阳没睁眼,语气恶劣,似乎很不耐烦。
陆晚没好气:“我就要管你,非要管你。你管的着么?”
她话说完,房间里安静了几秒。
微微睁开眼,祁陆阳望着眼前人,嘴唇翕动几下,却没说一个字。他只是怔怔地不知在想些什么,眉头上挑,眉尾下压,半睁半闭的眼皮里,男人失了焦的瞳孔装满郁郁迷离的忧愁,让人心里一紧。
两人朝夕相处这么久,陆晚还从来没见过祁陆阳这么……脆弱过。
她壮着胆子伸出左手贴了贴祁陆阳的脸颊,关切道:“陆阳,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祁陆阳答非所问,低声喃喃:“做梦么?你怎么会在这儿……”
陆晚用手包裹住他的下颌,柔软的掌心紧紧贴合着男人锐利的轮廓,语气轻而坚定:
“你一直不来找我,我只好来找你了。”
话没说完,她的手腕被人一把捉住。祁陆阳侧过脸,开始细细地亲吻女孩的手。从手背,掌心,到指尖,以及每一段指节,没有遗漏哪怕一寸皮肤,吻得贪婪缱绻,柔情无限。
男人闭着眼,唇又软又烫的,像是着了火一样。放在以前,陆晚肯定会一边被撩拨得心颤,一边骂他无赖、放浪、不知收敛。
但今天,她却只感觉到了一种情绪。
无助。
强烈的无助。
陆晚想抱抱他。
手还留在男人唇边,陆晚慢慢弯下腰,将侧脸贴在祁陆阳的胸口上。男人的胸膛坚实宽阔,腔内传来的咚咚心跳声有力而坚定,从里到外仿佛刀枪不入一般强大。
陆晚想,自己会不会是这世上第一个触及到他这种脆弱与无助的人?
那将何其幸运。
祁陆阳的吻已经蔓延到了手腕,他深深浅浅地在陆晚的静脉上啄着,隔着层薄薄的皮肤,血液被唇烫得近乎沸腾。脖颈间已有细密的汗珠冒了出来,陆晚有些难耐地转了下脸,无意间在他胸口感觉到了某个类似于吊坠的物件。
她蹙眉,微微支起上半身,就要单手去解他的衬衫扣子。
谁知,祁陆阳猛然惊醒。
停下所有动作,再不着痕迹地推开近在咫尺的女人,神色恢复清明的他坐起身,用手指向后拨了拨额前的碎发,问:“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来偷东西。”陆晚看了眼他的胸口,一语双关,“这里面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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