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了。
纨绔子弟们的高级消遣陆晚不太能切身理解,她只知道,新闻照片中祁陆阳身侧一直跟着名年轻女子,低像素下也看得出来,她外貌并不出众。
媒体报道说这位小姐叫林雁池,是南方某省一位富豪家的四千金。
面无表情地合上手机,陆晚在黑暗中静默良久:不过是某人又一个保质期难超30天的新任女友,不过是个轻轻松松就能尝到土耳其冰淇淋味道的大家闺秀。
她不是第一个,不是最后一个,不是最好的,也不是最爱的……和其他所有人一样,她不足为奇。
吧嗒,吧嗒,两滴眼泪打在手背上。陆晚却依旧不愿承认,不承认自己在嫉妒,在心酸,在难过。
她想,她只是生气了,气这个女人的名字里偏偏有个戳心窝子的池字——这个名字明明是陆晚的,是陆阳那年送给陆晚一个人的。
所以当他们情到深处,耳鬓厮磨、肌肤相亲的时候,祁陆阳会喊对方什么?
他喊……池池。
又是一夜无眠。
直到陆瑞年入院的第二天傍晚,陆晚才终于等来了祁陆阳的回电。
过度疲惫加上睡眠不足,她的声音在听筒里显得沙哑异常。对方敏锐察觉到不妥,轻声问:“哭了?”
温柔得就像他还是东寺街78号里住着的少年陆阳,那个合格的,细心的小叔叔。可惜,陆晚已经不愿再当一个懵懂无知,知足常乐的小侄女了。
“说点有用的吧。”她更想小心眼地讽刺对方一句“终于陪完女朋友了”,但自知不合时宜,只问:“什么时候能到?我爷爷可能撑不了太久。”
关于陆瑞年的一切,陆晚都在没得到回音的信息里说了个清清楚楚,无需多言。
祁陆阳话说得艰难:“大雨,飞机停飞,我想办法尽快回来。你先别急,吴峥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到。”
陆晚低笑一声:“吴峥?我干脆认他做叔叔好了。”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
“迟迟,别这样。我——”
“我说过了,别再叫我迟迟、别再我叫我迟迟!陆阳,你就不怕搞混么?”
情绪走进死胡同里,戛然而止,各自怀揣着晦涩心事的两人一时都无话可说。
将自己仅剩的自尊心和一点小性子撇开,冷静下来的陆晚把语气放软:“如果爷爷醒了,我想让他去帝都做手术,那边有个医生能救他。”
“小叔叔,帮帮我们。”
男人声线颓靡:“等人醒了再说吧。你知道的,他不一定愿意这么折腾。”
陆晚当然知晓,陆瑞年一直都很排斥和帝都有关的一切人事。之前祁家也派人来过章华,要接老爷子去帝都的干休所疗养,他客气地将人迎进家门,好酒好菜招呼,吃完饭就皮笑肉不笑地逐客:
“回去告诉你们老板,他的好意我心领了。什么干休所疗养院的,我一乡下老头儿可没这个福气消受,就不打扰了。”
陆晚一直以为陆瑞年口中的“老板”是祁陆阳,只当他是在怄养子的气,所以不愿去帝都。而当下情况紧急,她只能自作主张将老爷子的性命排在第一位,至于乐不乐意高不高兴,都得往后放放了。
陆晚说:“我保证可以说服他。爷爷随时会醒,你这边能不能先安排上?算我求你了。”
在祁陆阳没答话的那几十秒里,一只无形的手伸进胸腔死死捏住陆晚的心脏。酸,涩,胀,她痛得无法言喻。
长这么大,陆晚和这个小叔叔掐过,呛过,冷战过,但就是没开口求过什么。
良久,祁陆阳终于开口。他说:“不行。”
第24章 chapter 24
英国伦敦,希思罗机场。
航站楼的玻璃幕墙被大雨冲刷出层层水瀑,隔着这道帘幕,祁陆阳看向停机坪上七零八落的飞机,神情焦灼。
陆瑞年的病情,余奉声的处境……都让他心烦不已。
但祁陆阳当下想得更多的,还是陆晚。如果不是因为贝德福德突发极端天气,狂风骤雨将周边电力设备损坏,他也许能再早一点得到消息,不至于让人孤零零等这么久。
贝德福德……他是如此地讨厌这个地方。
祁陆阳第一次被祁元善带过来打猎,是因为不听话,而不听话的代价是悟空的一条命。
这次原因同上。
一周前,小白因为吸食过量笑气导致中枢神经紊乱,在酒店房间里躺了两天一夜才被人发现,送到了医院,至今都无法下地行走。拿到消息的瞬间祁陆阳就明白了,景念北那条被他直接否决掉的建议,被祁元善抢先付诸在了小白身上。
趁着徘徊在破产边缘的白家人自顾不暇,祁元善半哄半诱地养叼了小白的嘴,得到了想要的信息——比如祁陆阳私底下几乎不曾参与所谓的狂欢,每回都只是表面应付下便先行离场;比如祁陆阳在陆晚出事当天郁郁整晚,情绪失控下还打了张元元一拳……
就为了这点东西,祁元善几乎随意地毁了小白的一生。
之前,祁陆阳在每次输给祁元善后都把原因归结为自己不够强大,但当他拼下性命拥有了与祁元善几乎对等的实力,却依旧赢不了这个人。
景念北说得没错,祁陆阳是输在了顾虑太多,输在了尚有底线。
一个有底线的正常人,怎么可能赢得过不择手段、罔顾人命的恶龙?
所以祁陆阳再次被带到了贝德福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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