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共就发了两条短信,一条短信给我妈,我撒谎骗她住学校宿舍,让她别担心我,今晚上早点睡。
这样也许我妈,晚上还能睡个好觉。
另一条发给我老舅,把我遇到的事情说一遍,希望他老人家能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到我。至于他能不能在我冷死之前收到短信,那就只能看老天爷的了。
反正这大冷天的街头,也没少冻死过流浪汉,或者遇到雪天路滑的行人。
就当我大大咧咧和流浪汉一样坐在零下十三四度的马路边,没心没肺的玩手机的时候。真的,我都快要冻的迷糊了,在屏幕上滑来滑去的手指头都冻成棍儿了,耳边竟然是传来了敲锣打鼓放鞭炮的声音。
而且,那个声音越来越近,好像马上就要来到我身边一样。
敲锣打鼓的声音还挺喜庆的,就像古装电视剧里娶媳妇奏乐发出的动静差不多,其中除了鞭炮声声十分嘈杂之外。
好像还有很多男男女女的谈论声,不过这些声音都很模糊,听不见他们在聊些什么,总之很喜庆。
可是这大姑娘出嫁,哪有放在晚上十点多钟举行的?
者按照我们北方的古礼,可都是傍晚黄昏的时候,抬着八抬大轿道胡同口迎亲。新娘子还得由夫妻和睦,产过男婴,并健康顺利成长的喜娘,来从家里头背上花轿。
这样据说能讨个好彩头。
我心里面可没想着一定要找这些娶亲的队伍,帮忙把我给带出去。我可不知道打这小树林经过的,大半夜的迎亲队,到底是人是鬼?
鬼娶亲,在我们这地方,也有不少传说。
我在这大冷天蹲在马路边得有俩小时了,虽然已经是冷的要晕过去了,我的视线顺着远处那声音传出来的方向看过去。
就见到树影交错的小道上,月光透过婆娑的树影照在水泥地上,恰似一袭清冷的水洼,将一切照出了微寒的光亮。
月光之下,还真有什么东西成群结队的走来。它们当中有的在抬着一定硕大无比的花轿。或者说,那花轿并不大,而是抬着花轿的东西,它们都太小了。
有的负责吹小唢呐,有的负责敲铜锣。
还有俩小东西站在最前面,手里举这个竹竿子。竹竿上挂了好几串鞭炮,这么多鞭炮也不怕在这大都市当中扰民,这一路都在响鞭炮的声音。
我眼睛是散瞳,散光很严重,又不喜欢戴眼镜,变成受人嘲笑的小四眼儿。照个我现在的这个距离,是看不清楚那些黑不溜秋小东西是什么。
可我的心里,却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些东西的形状,怎么就那么像这几天偷偷跟踪我的黄鼠狼的影子?
真是怕什么,它就喜欢来什么。
等到这花轿慢慢的走进了,才看清楚一切,那些个黄鼠狼身上都穿着量身剪裁的衣裳。一个个有模有样的走过来,就跟活人娶亲的阵仗一样的有派头。
它们绿油油的眼睛,在夜晚中,就跟盏绿灯似的。
这花轿旁,还有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老太太的手有些奇怪。一只是干枯的人手,一只是黄色的黄皮子的爪子。
她皮肤白的要命,但是又生生的上了腮红,活像上了死人妆的尸体在地上走。这老太太她身上穿着大红色的满清旗袍式样的喜服,头上还带着两朵而大红花。
走起路来,不仅哆嗦,屁股还一扭一扭的。
水桶一样的腰肢,扭动起来,还有模有样的,嘴角就是衔着喜庆的笑容。可是偏偏有一种阴冷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她老远就看到了我了,手里面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就跟着黄鼠狼的迎亲队,就这么缓缓的走过来了。
我也没打算跑路,这片地方那是有鬼打墙的。
我跑?
我上哪儿跑啊!
我手中的防狼喷雾已经准备好了,小小一瓶儿,对付这么多的黄鼠狼,肯定是不够的。只能够等这个花轿一到,见机行事。
它如果是去找别人的,这闲事儿我就不管了,我在这里等到天亮了。
如果要敢来招我,我也不是随便就能让人欺负的。
想到了这里,这黄鼠狼们迎亲的队伍,已经走到了我的身边。花轿被这群看起来娇小脆弱的小东西,抬着就给放下来了。
那个白脸儿的老太太,脸上堆着慈祥的笑容。那只用黄皮子爪子接起来的手里面抓着一只瓷碗,碗中有好多的渗着泥印子的金豆豆。
金豆豆多的,都要把这只破瓷碗装满,掉出来了。如果要拿到行市上去兑钱,少说能换个十几万吧。
这种金豆子,我在潘家园也见过,如果不是从土里埋了很多年头,才刨出来。那泥土绝对不会渗进金子里面,给人一种脏兮兮的感觉。
她手里的这个破碗还带着古怪的土腥味,要我说,这些东西没准都是从老坟里掏出来的。可她把东西递到了我面前,眼神是那样的执着:“夫人,这是给您的聘礼,还请您跟着老身上轿。”
“你说什么?”我看这老太太也太喜感了,连新郎都不知道是谁,就凭这几粒金豆子,还想娶我?
在这座城里边,谁去老婆,不是拿车子房子,做聘礼了。
一只破碗,几粒金豆子,还是让黄鼠狼抬的花轿,就想让我莫名其妙的上花轿,这也忒好笑了点吧。
况且,我也不想嫁人,我……
我这一辈子,都要陪着我妈,谁也别想把我们分开。
老太太似乎并不意外我的惊讶,继续堆着笑脸说道:“还请夫人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