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将信接过,揣进袖中,“放心,一定亲自转交到九王爷手里。”
“多谢。”
郁墨夜对他深深一鞠,在牢里几日,这个男人虽没有帮上大忙,但是,却也待她不错。
至少,她每一次撞门,他都来了,至少,他没有落井下石。
“走吧,去东门很有一段路程,误了时辰我们可担待不起。”
虽然练习了一番走路,但是脚镣沉重,又加伤痛在身的郁墨夜,明显跟不上他们的步子,最后两个侍卫干脆拖着她前行。
出了天牢,郁墨夜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入眼一片皑皑,果然下雪了。
大片大片的雪花如同鹅毛一般在天空纷纷扬扬,地上已经有了积雪,踩上去嘎吱嘎吱地响。
在侍卫们的拖拽下,郁墨夜艰难地抬起头,轻盈的雪花落在她的脸上,瞬间融化成水。
收了脸,她举目朝前望去,便看到了广袤得一望无垠的宫道上,那抹傲雪而立的身影。
她瞳孔一缩,是他。
他总算来了。
一瞬不瞬地凝着他,凝着那抹熟悉的身影,她在侍卫的挟持下,一步一步走近。
很奇怪,那般渴望见到他,这几天发疯了一般地想要见他,此时此刻,他来了,她竟平静了,很平静。
今日的他着一袭墨黑的金色滚边大氅,头顶冠玉束发,脑后墨发轻垂,背对着天牢的方向而站。
不知是在扬目眺望着远处,还是在想着什么心事,一动不动。
王德撑着一把黄油伞,亦是静静立着,却并未为他挡雪,而是立在离他几步开外的地方。
郁墨夜一直看着他,不曾移目,不曾眨
tang眼,看着他黑色的大氅肩上,以及墨发的头顶都被皑皑雪花覆白,黑白分明,就像是立在雪中的雕塑。
看来,站在这里有段时间了。
忽然左右手臂一轻,挟持她的侍卫跪地行礼,牢头、狱卒们全部跪了下去。
突然失去支撑的她,身子一晃,差点跌倒在地,她强自稳住,她没跪,依旧站着。
侍卫怒斥:“见了皇上还不下跪!”
她仿若未闻。
侍卫起身,扬起一脚重重踢在她的小腿上。
她痛得瞳孔一敛,朝前扑踉了两步,眼见着就要栽在地上,她硬是咬牙提了几分内力让自己稳住。
“四王爷……”
王德本能地朝前迈了一步,想要去扶她,却是只迈了一步,又连忙顿住,然后,抿着唇,怯怯地看向帝王。
郁墨夜微喘地稳住自己,朝王德投去感激又让他安定的一瞥,她没事。
依旧茕茕孑立。
她不是不想跪,而是怕跪了再也起不来。
以她现在身上的伤和体力元气,定然是起不来的,除非侍卫将她拖起,既然如此,便不跪了吧,反正已是死罪。
见她如此,另一个侍卫也起来了,两个侍卫抓住她的手臂,准备强行将她按倒,帝王高大的身姿终于动了动。
手臂抬起,做了一个扬手的姿势,示意侍卫罢手,却依旧没有转身。
侍卫们只得将她放开。
“我能问皇上一个问题吗?”望着男人伟岸的背影,郁墨夜开口。
男人没有做声,却是再次做了一个手势,大手优雅一挥。
王德会意,带着侍卫、狱卒、牢头,全部后退到数丈开外候着。
风雪越发急了,掀起郁墨夜肥大囚服的衣襟,不时拍打在脸上,生疼,郁墨夜用手臂按住衣摆。
“为什么?”
她只问了三个字,凛冽的寒风只往喉咙里灌,将她的声音吹散在风雪中。
他们离得很近,他足以听清。
郁墨夜看着他,看着他的大氅被风雪鼓起,簌簌飞舞,却是半天没有等到他的回答。
意料之中。
她垂眸,弯了弯唇,准备作罢,却又蓦地听到他的声音响起,声音很冷,就像此刻大寒的天气。
“你不是已经心中有数吗?又何必再问?若你非要听朕亲口说出,那朕便告诉你,因为,朕才是——郁墨夜。”
郁墨夜长睫轻颤,落在睫毛上的雪花便融到了眼睛里,眼中一片潮湿,她微微笑。
的确,她早已心中有数,也的确,她只想听他亲口证实。看吧,他永远是那个窥透人心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