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第一个字回答的是他的前面一个问题,后面两个字,是回答后一句的问题。
其实不问,他也知道是这个答案。
方才桥洞下面发生的种种已然说明一切。
这两个男人是找那个公子的,且对那个公子极好,所有欺负过那个公子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这便是他的认知。
所以,他找了出来,找上了两人。
虽然,他答应过那个公子,替他保密,谁也不告诉,但是,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违背自己的承诺。
因为那个公子病得真的很严重,情况很不好。
在他的世界里,他觉得,一个人活着才最重要。
好死不如赖活,哪怕他们整日乞讨、风餐雨宿、食不果腹,但是,他们还不是拼命地、拼命地想活着。
见男孩半天不开口,郁临渊自是看出了他的犹豫,翻身下马。
“你也看到了,她身无分文,她高烧厉害,她无衣御寒,她举步维艰,她生死难料,若你真为她好,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郁临渊的一番话彻底击垮男孩心中的犹豫纠结,他低低一叹,开口。
“早上,我回到桥洞,公子正好准备离开,那个时候应该就是虎子哥去买药壶了的时候,我问公子去哪里,公子说回府,因为身子高热未褪,公子走了两步,一头栽在地上,我去扶起他,说送他回府,他起先说不用,他可以自己走,可是他跌跌撞撞走到桥洞口,却又摔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男孩再次叹出一口气,却没看到身前的男人原本慢慢褪掉的血红再一次将眼瞳占据。
“我让他等烧退了再回也不迟,他说,等不及了,必须现在离开,赶快离开,他又试着扶着桥石上了两级台阶,见实在是不行了,才不得不让我帮忙。”
“只不过,让我意外的,他并不没有让我送他回哪个府上,而是让我将他送到最近的一个破庙,他说,他不能就这样回去,回去就等于跟他老头子认输了,也等于前功尽弃。我不是很懂到底怎么回事,他让我如此,我便就如此了……”
“哪个破庙?”郁临渊根本等不及他说完。
男孩伸手指了指一个方向:“桥南大概一里路的一个破庙。”
郁临渊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向远处,微微眯了凤眸。
身后的郁临归听闻此言,已是激动不已:“太好了,三哥,我们现在就去!”
相对于他的雀跃,郁临渊反而显得很淡定。
徐徐收回目光,转眸看向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梁子。”
郁临渊点点头,然后扬手一指,指向不远处的一棵树。
“那棵树下埋的银子都是你的了。”
男孩一震,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一时欣喜难当,激动到不行,连声说着:“谢谢谢谢。”可是下一瞬,又想起什么,笑意一敛,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不要。”
虽然他年少不懂事,但是,做人的基本他还是懂的。
违背承诺、出尔反尔,已是不好。
为了那个公子的安全着想,他才不得不为之。
如果现在不劳而获,拿了那些银子,那岂不是就成了靠出卖朋友获取利益的奸人?
跟窃取钱袋之人有何区别?
见他如此,郁临渊回头,示意郁临归,“去取出来。”
郁临归领命而去,心里却不免犯起了嘀咕。
当务之急难道不应该是去找四哥吗?
明明从昨夜到现在,急得像个什么似的,一宿没睡不说,觉得同慈堂有戏,就马不停蹄地赶了去。
然后听说在这个桥洞下面,更是连那个小二的话都没听完,就不见了人影,直奔此处而来。
现在知道四哥身在何处了,却反而不放心上了。
还有时间去管那么一点银子,且还关心一个小乞丐叫什么名字。
既然说了银子给这个孩子,就让他自己去扒就好了,竟然还让他去扒。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懂这个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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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庙里,郁墨夜蜷缩在一尊佛像的后面,拉过地上积满厚尘的破蒲团拢在身上。
这座庙宇荒废已久,应该不会有人前来。
喉中痒痛,她咳嗽了好一会儿,止住。
喘息地将药包的系绳解开,手指拨弄了一番,大概将几味药分了分。
然后,捻起一味送入口中,咀嚼。
没有药壶,无法火煎,就干脆直接这样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