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无别深深审视着殷觅棠片刻,才问:“跟我回宫?”
殷觅棠抿着唇没吭声,把脸转到一侧去。
哦,沉默那就是同意了。
戚无别上前走了一步,拉住她的手。殷觅棠微微用力挣脱了一下,可她那点力气毫无用处,手腕还是被戚无别牢牢握在掌中。
虽然,她原本也没使出多大的力气。
戚无别拉着殷觅棠走到门口,从衣架上拿下殷觅棠的一件毛茸茸的斗篷亲自给她穿上,连帽兜给殷觅棠扣上。宽大的帽兜垂下来,那外沿一圈白色的软毛垂下来,几乎遮了殷觅棠的眼睛。
有点挡视线,殷觅棠抬手往上推了推。
然而一走到院子里,一阵伴着沙尘的风吹过来,殷觅棠便侧过身靠在戚无别,把眼睛闭上了。风很大,将她的帽兜往后吹。戚无别伸手给她完全下来,只露着小半个脸。
“我牵着呢,摔不了。”
殷觅棠果然再也没睁开眼睛。
风好像小了一点,殷觅棠微微抬起一点帽檐,偷偷去看身侧的戚无别。戚无别脸侧有些消瘦,眼底也有一层青色。
殷觅棠很快低下头。她重新闭上眼睛,任由戚无别牵着她走。烦扰了很久很久的心,忽然就静下来。
安安静静地在那里。而且里面装了一个人。这个人就在她身边,正牵着她呢。
魏佳茗和殷争站在殷府大门,看着殷觅棠跟着戚无别上了马车,又看着马车扬长而去。夫妻两个竟是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魏佳茗说:“络青也要不了多久也要嫁了。”
殷争沉默了片刻,说:“如果无聊,再生一个孩子养着玩?”
魏佳茗瞪了他一眼,转身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说:“孩子都是债,都是祖宗!不生了!再也不生了!如果时间倒流,我恨不得一个都不生!”
殷争笑着去追魏佳茗,道:“也可以不生啊,咱们去领一个回来养着玩。那路边没爹没娘的穷孩子多的是。还能做善事……”
因为殷夺的事情殷争本来有些担忧,心中郁郁,见魏佳茗这么说话,也笑了出来。他不过是随口开玩笑。可没想到这事儿竟然阴错阳差成了真。
那是一个月后的某一天,殷争和魏佳茗得到边境送回来的消息,说是殷夺暂时平安无事。夫妻两个人都是松了口气。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放下,趁着殷争休沐的日子,他们两个去集市转了转,碰巧在路边遇见一个快饿死的孩子,瞧着怪可怜的,就把那孩子抱了回来养着。那孩子十分瘦小,看上去像个小姑娘。夫妻两个把这孩子抱回来,让下人给洗过澡换了身衣服,才发现是个小男孩。小男孩瘦得皮包骨头,一双眼睛倒是大得很,他怯生生地望着魏佳茗和殷争,不管殷争和魏佳茗与他说什么,他都不开口。
原来是个小哑巴。
魏佳茗心里有了数,将他养在院子里,派了几个下人去照顾着。殷觅棠小的时候赵妈妈和陈妈妈一直跟在她身边照顾着,如今殷觅棠长大了,去哪儿更喜欢带着同龄的几个丫鬟。赵妈妈和陈妈妈便闲了下来。
魏佳茗就让赵妈妈和陈妈妈暂时照顾这孩子。
这一日,戚无别抽空去了尤河的王府。这已经是他最近这个月里第三次过来了。当初迁都的时候,尤河倒是想留在鄂南,愣是被戚无别逼着一道搬到了连安城。
影敲了敲王府的门,等了好半天也没人来开门。影觉得尤河这个王爷当的太不着调了,这么大个王府,下人才四五个。时常敲门半天没人应。管家不知道在哪儿忙着呢。
其实影也十分不解皇上为什么突然给尤河封了王。
“陛下,还是踹门进?”影回头询问。
“踹吧。”
戚无别踏入王府,直接去了后院。果然,不仅是尤河和殷攸在后院,王府里那少的可怜的几个下人都在那儿。六七个人不分主仆地忙着种花、裁枝、除草……
“你怎么又来了?你不在宫里好好当你的皇帝,老往我这里跑做什么?很闲啊?”尤河无奈地看着戚无别。他晃了晃小臂,往袖子往上一些,别站着瞒着泥的双手。
“是啊。”戚无别笑得很轻松,“闲到要来找你这半个敌人喝喝酒。”
尤河瞥了他一眼,无奈地转身吩咐下人接下来的活儿,然后带着戚无别去了前厅。
戚无别重新喝到了尤河酿的青竹酒,他皱了下眉,将酒盏放下,道:“怎么觉得味道变了。”
“你爱喝不喝!”
一旁的影把脸拉得很长。他实在是受不了这个尤河对陛下的态度。
但是戚无别并不在意。
自从沈书香出事之后,戚无别的心态微微发生了些变化。有时候会突然疲惫,甚至突然一阵无力感袭来。他是重生而来的人,就好像和身边的人都隔了一层。这种隔离在外的感觉,有点孤独的滋味。而尤河是他一样从前世回来的人,所以就算他和尤河之间的立场不同,在尤河这里,他总能找到一种熟悉感。
戚无别好笑地看着窝在门口的兔子:“这是连兔子都养上了?你这日子倒是逍遥快活。”
“那还不是拜你所赐。”
戚无别真心诚意地说:“很让人羡慕了。”
尤河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说:“你又不是没过过这种日子。”
“太短。”戚无别有些唏嘘。
那两年带着殷觅棠离开戚国的日子的确是他那一生中最轻松快活的日子。
“反正啊,你这辈子是别想了。”尤河笑笑,“没事。你想过的日子,我帮你过过。”
“今日来是有事和你说。”戚无别停顿了一下,“宿禹行很快要到京城。”
尤河嘴角的笑僵了一下,他点点头,说:“看来,我这逍遥日子也没多久了。你能不能答应我件事情。”
“你说罢。”
“那老规矩拿出来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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