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演出的当天訾落总算有了空闲的时间,通过导航带着江遇去吃了厦门的美食。假期的街上人满为患,每一家店门门口都要排很久的队,江遇喝着奶茶,睁着一双眼睛左看右看。
他从小就没怎么离开过漳城,这一年又实在太忙,连逛街都不曾有过,这两天算是訾落带着他补回来了。
訾落已经要离开厦门去下一站,他提前帮江遇买好了回去的车票,江遇拿在手里看了看,十个小时的高铁票,这是最早到达漳城的一班车。
他没说话,訾落看着他,声音很轻:“累的话就请假歇一歇,不做了也可以,别让自己那么辛苦。”
阳光透过玻璃折射进来,江遇半张脸露在阳光下,他笑了笑:“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这一回去,两个人下次的见面已经是快要开学的时候了。
江遇穿着工作服看着几个学生在写作业,手机开了静音,没看见訾落发来的消息。等他把作业检查完交上去之后看了眼时间,下一个班马上又要开始辅导了。
他揉了揉酸疼的脖颈,推门离开了教室走到走廊处,拐了个弯听见了身后的一声:“——江老师。”
江遇一愣,转头看见訾落拉着行李箱站在离他几步之遥的位置。
身边还有小孩子跑来跑去,大部分小孩对他印象最深,非常喜欢他,有个小男生拉了拉他的衣摆,张开手,手掌心里放了一颗奶糖。
江遇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说了声谢谢。接着他把糖剥开,喂进了訾落的口中。
“又不提前跟我说。”
訾落笑着看他:“冤枉,我说了,但估计是江老师太忙没看见。”
江遇掏出手机,果然看见了几个小时前訾落发的消息。
“我可能还要两个小时左右才能走。”江遇看了一眼他的行李箱,“你要不去前台等等我?”
訾落把行李箱放好又原路返回,跟着他一起上了节课,辅导的时候一个人能管一整个班。
其他几个辅导老师以为他是新来的,对于他的能力瞠目结舌,个个都笑道以后能轻松些了,却听见江遇说只是等他顺便帮个忙,惋惜之余便各忙各的去了。
回去时江遇帮他拉着行李箱,去路边随随便便吃了点饭,手机响了一声,他看了眼,笑道:“季望天天都问我你有没有回来,邀请我们去他家吃饭。”
訾落抬头:“嗯?”
江遇回了消息后放下手机:“考上一中了。”
“啊。”訾落说,“那是你的功劳啊。”
江遇挑眉:“他喜欢你啊,而且去年你也帮了他不少。”
手机连连响了好几声,季望得知訾落回来后激动地直发表情包,江遇看了眼,问訾落:“什么时候去?”
“都行。”
几天后的俩人来到了季望家里,大别墅依旧空空荡荡,只有阿姨一个人前院后院来回跑在打扫卫生。
“你们来啦!”说话声伴随着下楼声,季望步伐很快,笑得特开心,“訾落哥好久不见!”
訾落笑着说:“恭喜你考上一中。”
“嘻。”季望早就换好了衣服,这会儿要去换鞋,“走吧,你们想吃什么?”
江遇没动:“别那么麻烦,在家随便弄点吃就行。”
“那怎么行?”
“听话,就在家里吃。”江遇拉住他,“外面太热了,我和你落哥不怎么挑食,做什么都行。”
阿姨出门买菜,季望把俩人带到了画室参观,神采奕奕地介绍着每一幅画的灵感来源,以及他获得过的一些奖。季望画画确实有天赋,就像訾落弹钢琴一样。
江遇回头看了一眼訾落,两个人视线悄悄对上。
阿姨没做太多菜,但每道都丰盛。三个人吃着说着差不多饱了,再抬头时,江遇看见了好久没见的季清。
“爸!”季望喊了声,“你怎么回来了?”
季清穿着一身休闲服,把车钥匙随手放到了一旁的柜子上,听见自家儿子这么问,他无奈一笑:“我的家,我还不能回来了?”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季望站起身来,“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江遇哥的……”
话被江遇一嗓子打断,季望反应过来,急忙改口:“他叫訾落,也是之前给我出卷子的老师。爸,他可是a大的学生,厉害吧?”
季清看着他身旁的两个人,目光一停,怔了好几秒钟:“訾落?”
訾落看出他的迟疑,并没追问,微微点了下头:“叔叔好。”
“我知道你。”季清站在桌子旁,“成铭章钢琴巡演,你有上台。”
訾落还没来得及说话,季望在一边瞪大了眼睛:“……落哥就是外公常提到的那个天赋异禀的学生?!”
这回轮到江遇惊了,他回头去看訾落,俩人脸上都出现了同样讶异的表情。他只知道季望的外公是钢琴家,怎么也没想到会是成铭章,訾落的老师。
俩人回去时接近傍晚,外面气温下降了些,空中刮着沉闷的风。
接下来的俩人很少再出门,一是天气实在太热,二则是漳城就那么大点儿,压根没什么好逛的。江遇吃完了饭抱着吉他去找訾落,房间里开着空调,俩人都穿着纯白短袖。
江遇还是只会弹那首小星星,不熟练,一首歌卡壳就卡壳几次,惹得訾落看着他直笑。
看了一会儿后,訾落走过去手把手教他,像前几次那样,从后方把他半拥在怀中。可渐渐的,俩人心思都不在这上面,亲着亲着亲到了床上,疯狂似的闹了好一阵。
因为徐庆要去外地工作的原因,余老太没人照顾。她其他女儿家里都忙,只有徐美音还算清闲些,江遇跟着徐美音一起把余老太接了回来,到家后把屋子收了干净,坐在屋里跟老人说了会儿话。
转眼到了开学的时候,江遇再一次在车站送走了訾落。
他把行李推给了訾落,再抬头时两个人目光对上,直到离开都没人开口说上一句话,哪怕是一句再见。
江遇转身看着天空,突然发现,好像这一年里他们总在离别。
回到家里时余老太正拄着拐杖站在客厅门前,江遇把门关上,走上前扶她:“怎么不在屋里坐着?”
老人年纪大了,听力不好,没听清。
江遇提高了声音又问了一遍,老人不答,只是握住他的手:“你去哪儿啦?”
江遇说:“没去哪儿。”
老人似乎没听见,又问了句:“上哪去了?”
江遇笑了声:“出去了一趟,进屋吧,外面热。”
“那个隔壁家小男孩呢?”
江遇手往下垂了垂,说:“他走了。”
老人又没听清。
江遇停了几秒,大声道:“我说——他走了,他在外地上大学呢。”
“噢。”余老太还握着他的手,混浊的双眼看着门外,“那是个好孩子,有出息。”
江遇看着她,嘴角噙着笑,应了声是。
大二生活依旧忙忙碌碌,江遇回百花街的时间谈不上多,因为把余老太接了过来,徐美音自己也会做一些简单的饭,母女俩吃饱了后一个拄着拐杖在院子里走一走,一个会出门去店里看一看。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
直到入了秋的某天江遇从实验室里出来后看见了不远处的身影,脚步停在那半天也没踏出一步。
“走啦。”实验室里的学姐跟他打招呼,见他怔愣的模样又问:“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