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坐上几个人,最后一排只有他们两个人,车里女声播报声音响起在念广告,訾落侧过头看他,从他眼里看出了“不想回家”。
也许别人看不出来,但訾落就是可以。
离百花胡同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古桥,古桥两边各种各样的店都有,建得时候接近宅子的风格,桥下面是绿油油的湖水,时常飘过一艘小船,一到天气好的时候总有不少游客专门来到这里。
而这里的店有不少吃的,江遇和訾落几乎快把这里的店都吃一遍了,但最钟爱的还是那家土豆粉。
老板娘挺年轻的,看起来也就不到三十,经常穿着看起来很温柔地外衫和碎花半裙,化了淡妆整个人往那一站,就是温柔贤淑的代表。
而这位“温柔贤淑”的老板娘此刻站在收银处手里夹了一根刚点着的烟,微微眯起了眼看着电脑。
“夏姐。”江遇喊了声。
夏茉茉透过烟雾看向刚进门的两个人,吐出一口烟道:“哟,这大雨天的你们俩怎么有时间过来?”
江遇的伞下车就丢了,訾落把伞放到门口,说:“晚自习取消了。”
“对,而且好久没吃了,特别馋。”江遇最喜欢吃辣,这家店特别对他胃口,“还跟以前一样,肥牛宽粉,再加点油条土豆什么的。”
“行。”夏茉茉在收银机上点了几下,回头招呼小厨房,“一份特辣一份微辣!”
特辣是给江遇的,訾落不太能吃辣,有时候谢小安做菜为了他会多放了点辣椒,江遇每次都觉得过意不去,訾落每次吃得时候也看不出是不能吃辣的人。
江遇手里拿了两瓶冰镇饮料,打开后往訾落面前一放,伸手去捏了两根吸管。
“天都变冷了,你注意着点饮食吧。”訾落坐在他面前,“吃辣的还喝冰的,刺激胃。”
江遇的胃不太好,最严重的时候是在初中那几年,还专门请过假去医院,不过这几年明显好多了,他纯属于好了伤疤忘了疼,满不在意的说:“没事,这又不是大冬天。”
外面凉屋里就热,江遇把外套脱下来正好晾晾湿的那一块,穿着短袖露出两条胳膊,擦了擦桌子把纸丢进垃圾桶。
江遇喝了一口饮料:“我去你家做作业。”
訾落点头,江遇又喝了一口不喝了,抬头拧眉,不满道:“老师真是疯了,就算晚自习取消也不能布置那么多作业啊,写三个小时都写不完吧。”
“还行吧。”訾落指腹扶着饮料冰凉凉地瓶身,声音很轻,“数学和物理也没说明天就要交,放假之前交上去就行了。”
热腾腾地宽粉被服务员端了上来,夏茉茉让人给他俩放了不少菜,上面漂着油条,用筷子捞捞底下除了肥牛还有不少肉。
江遇回过头:“谢了啊,夏姐。”
夏茉茉一根烟抽完了,脸侧垂落下来一缕头发,往那一站给人第一印象就是特别贤淑,但一开口豪爽爷们的语气就会让这幅画面破灭:“谢什么啊那么客气,没事啊,吃饱就行!”
吃完饭的时候外面雨变成了毛毛细雨,离家不远,訾落撑着伞和江遇一同走在大树下,听着被风刮落下来的雨滴敲打在伞顶上。
因为天气骤变,每家每户都关了门,江遇停在自家门口前:“你先回去,我去拿几本书。”
“嗯。”
门是从里面插上的,看来家里有人。江遇进了院子发现厨房门开着,从里面不断往外冒着热气,再走近点能清楚听到炒菜的声音。
里面的人端着一盘菜走了出来,江遇喊了声:“爸。”
江德志不想加班,今天回来的挺早,自己炒了点下酒菜往屋里端,看见江遇后脚步没停,说:“回来的正好,洗洗手吃饭了啊。”
“爸您吃吧,我吃过了。”江遇回答,“我去訾落家写作业。”
“吃过了?”江德志把菜往桌上重重一搁,回头看他,“在外面吃的?吃的什么?”
江遇站在客厅:“随便吃了点。”
江德志笑了一声:“家里有饭你不吃,非要去吃外面的,你这个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我做的菜不比外面的好吃?”
电视机里放着新闻,江遇听了后没说话,回屋里在书架上拿出两本书,江德志的声音还没停下来:“以前江莱特别喜欢吃我做的饭,也不知道你这是跟谁学的,下次让你妈不给你钱你才知道家里的饭香。”
江遇站在椅子前,握着书本的手微微用力,指尖都泛白。
以前他别说在外面吃饭了,连买的零食都不敢带回家。他还小的时候徐美音给的零花钱只够买零食,他也没怎么花,一个星期下来能攒个二三十块钱。
他中午放学回家基本上是徐美音做饭,可是徐美音不会做炒菜,江遇喝粥吃清炒吃得多些。徐美音店里一忙就不行了,江德志行踪不定,经常喝得醉醺醺才回家,江遇饿得头都发晕,等来的却是江德志带着一身酒气嘴里说着不堪入耳的口头禅出现在他面前。
后来他学精了,利用攒下来的零花钱偷偷出去吃小馄饨。
有几次江遇回到家看见江德志在家里要去做饭了还觉得挺意外,可端上来的全都是下酒菜,哪怕最简单的一道配着米饭吃的番茄炒蛋江遇都没见过。
訾成民和谢小安都不在家,訾落已经把衣服换了一身,江遇进来后他看了一眼,问:“叔叔在家?”
江遇抿着嘴,面色不佳,訾落一眼就能看出来。
“是啊。”两个字带过,江遇看了一眼訾落身上的衣服,“你要去洗澡吗?”
訾落点点头,见他身上衣服也换成了休闲的,说:“你等会也去洗一下,免得着凉。”
江遇愣了一会儿,愣完后訾落已经走了出去。
他在訾落家里睡过很多回,和訾落一起洗澡还是小时候的事,江德志一喝醉,谢小安心疼他没人照顾就会把他带回家跟訾落玩,玩到晚上就会让他俩进浴室一起洗澡。
其实在十六岁那年也有过一次,因为修电路,提前告知了住户到点就停电。江遇没回家,和訾落一起慌里慌张又带着些许别扭洗完了澡,从那次之后江遇就避开这种事情。
没想到再一次在訾落家里洗澡中间隔了整整一年的时间,空气中香橙的酸甜在弥漫,传进鼻腔流窜到肺腑,热水洒下,思绪化成滚烫猛烈的热气,江遇全身被包裹住,无法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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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稿够所以周末也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