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1 / 2)

“蝶儿姐姐管天管地,怎么还管到了我身上来?”央央收了帕子起身,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陈蝶儿,那点子嘲讽,陈蝶儿都能看得出来。

陈蝶儿脸一黑,攥着拳忍着自己想打陈央儿的怒意。

饶是她再怎么不相信陈央儿身上的鬼神之说,她眼下也没那个胆量去打陈央儿。

“好,你去挖野菜,我也去!”

陈蝶儿一咬牙,决定跟上央央。

她是知晓的,村里唯独央儿生的最好看,先前在灵堂时,大师就对央儿另眼相看,若是再给央儿逮着和大师独处的机会,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呢!倒不如跟着她,免得让她和那大师碰着了。

央央对陈蝶儿要缀在她后面没个反应,藏竹山不是她的,索性随了她去。

百灵说过,那和尚在山上时每天卯时晨起诵经,辰时入山采集野果野菜,央央来的这个时候正好容易相遇。

山里温度低,露水都未蒸发,青嫩的草地一脚下去都是昨夜的积雨。央央把长到脚背的麻裙折起来抱在怀中,襻膊挽起了长袖,蹲在地上,手里使着小镰刀认真割分不清是菜是草的绿色草叶。

央央认真地在割草。她未曾使唤过镰刀的姿势生疏别扭,小半天了,才往那背篼里扔进去了一把快揉碎的草叶。

陈蝶儿已经看了好一会儿央央了。她见央央老老实实挖野菜,距离那大师平日里在的地方倒是还有一大截路呢,这才松了口气。

想来陈央儿的确是家中无粮了,才来挖野菜度日,不然她怎么会老老实实就挖野菜,连头都不抬呢?

陈蝶儿如此想着,索性就寻了个干净的石头坐下,权当休息。

且她心中主意多着呢。先前那趟上来没有能和大师说上话,若是这次遇上了,她定然要把自己留下来的杏花糕给了大师。

央央头顶的百灵蹲在枝头叽叽喳喳,汇报坐在不远处的陈蝶儿,以及踩着稳健的步伐走来的和尚。

决非在山中清修,每一日该做什么都是雷打不动的。如今是采集野菜野果的时候,他从小破庙出来一路从北向东,走一百五十步,是一处果树,向南再走二百步,是野菜茂密的地方。

他走了三百五十步,看见了央央。

和尚抱着手中的浆果,眼神落在央央认真的背影上,先是恍惚,而后抿了抿唇,觉着他是该避开的。

如今他是要避开央央才对。

佛前枯坐多日静心,决非以为自己已经静下来了心。却不想只是一眼瞧着了她的背影,那颗心又开始了面对央央时她专属的怦然心跳。

和尚垂眸,想转身,只他随意投过去了一眼,却发现蹲在竹林里的央央依旧在和那一撮草叶纠缠,好不容易割了下来一撮揉碎的草叶,决非认出,那是有毒的毒芹。

既认出来了他就不能不管。央央毫无常识,如是误食了怕是性命有危。

决非双手合十,笔挺站在远远儿的竹林边,似月色又似青灰色的僧袍被风吹时,年轻的和尚一动不动,如身侧竹子似的静静立着,等央央发现他。

他站得太笔挺了,不多时招来了两只鸟雀落在他肩膀。

清晨的林间还有不少的鸟雀跳跃,鸟喙衔着肥硕的虫子,叽叽喳喳地。百灵混在其中,拼命拍打翅膀。

“他在你身后三十步外,他在看你!”

央央走了十里地,蹲在这儿守株待兔,果真守到了他。

央央蹲在那儿,谁也看不见她嘴角翘着,那眸子一眨,是势在必得的灵动。

“啊!那个小娘皮在看和尚!”百灵又叽叽喳喳起来。

央央唇角的弧度抹平了。

陈蝶儿见着了决非,激动的同时又想到决非留在林边的动作,八成是对着央儿来的,那一刻心里生出了不少阴暗的想法。

“大师!”陈蝶儿率先发出声,欣喜地上前,“没想到我陪着央儿来挖野菜,能在这里碰到大师,大师,我给您带了……”

“施主,”和尚双手合十,眉目淡淡,“你陪着她前来,为何不提醒她,她手中的有毒?”

陈蝶儿笑容一僵。

陈央儿!决非大师为什么心心念念的都是陈央儿!

“哎呀。”

央央细细的声儿叫了出来。惊呼短而急促,又柔柔的,风一吹就散的软弱。

她似乎是被人说话的声惊扰了,身子动了动,一歪就摔了。

这一摔不重也不痛。央央侧坐在湿润的青草地上,按了一手的泥。未染色的泛黄麻裙更是被泥浆沾得处处污浊。

握着镰刀的清秀少女无助左右环顾,咬着唇蒲扇的眼眨动间水痕清晰。

年轻的和尚穿着宽松的灰调僧袍,身姿挺拔,站在竹林边倒是比竹更要笔挺。

央央飞速扫了他一眼,就侧过了头,鬓角的垂发挡着她脸颊。

他一身不染凡尘的清雅,如松如竹,远远儿看过来时,眼底多了一份人间气息的关怀。

央央咬紧了唇,怕自己笑出声来。

少女身上仓皇间的意外也落在了决非的眼里。

“蝶儿姐姐,我衣服脏了,你有什么能遮的么?”

陈蝶儿僵硬的说道:“你站起来就是,遮什么遮,一点点脏都受不得。”

央央坐在泥土里,屁股那一块儿的衣裙都是湿的,如没一件衣裳遮着,根本不能起身。

她咬着唇,没有从陈蝶儿这边得到帮助,只能无助地看向和尚:“……大师。”

决非双手合十:“贫僧回寺庙取僧衣与施主。”

央央细细着声儿应下了:“劳烦大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