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2 / 2)

美人犹记 七和香 3253 字 19天前

韩元蝶不由的一路上都在回想以前的事,她偶尔见到的程安澜与下属的对话,他在家里遇事的反应与处置,不知不觉间,韩元蝶竟然豁然开朗,多年来的不解居然都明白了起来。

这一世韩元蝶最大的疑问便是,程安澜明明脾气挺好的啊,为什么自己当年嫁过去之后总是怕他恼怒发火呢?回想起来,程安澜也确实没对自己凶神恶煞过,单只说话硬邦邦的,那也不至于让自己害怕吧?

今天这一想,韩元蝶才终于明白了,原来这是自己嫁入程家后,时时听人说‘大爷恼起来便是老太爷也弹压不住的!’‘大爷那可是个爆脾气,可得小心着点儿伺候。’林林总总,加上亲眼见过程安澜在家里强硬的举止,以及吩咐下属动手时那种冰冷的阎王般的腔调。还有程安澜冷峻的面孔,脸上斜斜的伤疤,刚刚嫁过去,根本还来不及了解什么的韩元蝶,不由自主的就在心中埋下了程安澜很可怕,不能惹怒他的种子来。

哎,其实程安澜对自己喜欢的人脾气真是很好的!韩元蝶想,至于程家那些人,谁值得他好呢?

正想着,敬国公府已经到了,车夫掀起帘子,程安澜亲自伸手扶她下车,韩元蝶站到地上,对程安澜嫣然一笑,伸手理了一下他衣襟处一点儿皱,笑道:“哎,你……”

然后她就害羞起来,脸上一抹胭脂之色,转头道:“常姑娘到了么?”

程安澜刚刚心中一荡,韩元蝶又问起这个了,他也就随着转了过来,去寻洛三,洛三那是个多么伶俐的家伙,早看见韩家车马和自家老大招摇的骑着高头大马陪在一边了,却并没有上前,只看程安澜殷勤的接了韩大姑娘下车,还不明所以的说了句什么,直到程安澜转头,他便笑嘻嘻的上前:“程哥,常姑娘也是刚到。”

常小柏是来陪韩元蝶的,是以到了后只在一边等着,程安澜点点头,洛三才去请常小柏上前,常小柏近前来,蹲身行了个礼,程安澜微一点头,目光在常小柏脸上转了一圈,不由的变的锋利起来。

常小柏却无异样,面对这位如今京城里炙手可热的年轻将军,她依然神态自若,不过程安澜也是一个字没说,除了目光停留的时间略长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

但韩元蝶反而不觉得异常,她当日也有这样的感觉,便笑道:“你也觉得像吗?”

“嗯?”程安澜这才把目光转过来,不管是洛三还是常小柏都觉得,程安澜的目光转向韩元蝶的时候,单单这一个字,都竟然显出一点柔和起来。

韩元蝶笑道:“我第一回见到常姐姐的时候,是与沈家姐姐一起,那回我就觉得看着眼熟哩,还以为在哪里见过,偏就是想不起来。还是沈家姐姐记性好,说看着像是蒋夫人年轻时候的模样,你瞧着也是?”

程安澜点点头,转头又看了常小柏一眼,对韩元蝶说:“我也以为我见过呢。”

“可不是!”韩元蝶笑,又想起来说:“常姐姐原是到京城寻姑母的,只是她姑母十几年前就搬走了,沈家姐姐打发人寻了些时日也没找着,你要是有法子,也帮帮常姐姐找找,就是不指望靠着姑母,到底知道在哪里也是好的呀。”

韩元蝶的体贴心肠又不知不觉出来了,常小柏笑道:“多谢大姑娘想着,其实不要紧的,如今我也想开了,十几年姑母也没给我个信儿,便是找着了又能如何呢。说起来,还是我年纪小没经过事,也没想那么多,只说到底是姑母,贸贸然的就来了。”

程安澜却道:“小事罢了,洛三,这事儿交给你办了。”

“是。”洛三笑嘻嘻的说:“韩姑娘吩咐,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回头我来接常姑娘,正好请问些事。”

韩元蝶一笑,这才预备进去,敬国公二门上伺候着接人的管事娘子见状这才带着轿子过来,请了安道:“二姑娘在里头菁华轩等着韩姑娘呢。”

敬国公姚府是京城数一数二的世家,开朝时就封的国公府,排场自然不是韩家这样的人家可比,府内行走的都是一色的喜鹊登梅的绿色小轿,两个健壮的妇人抬着,从二门进了后宅,只见精致华美具备,这因是秋日,百花凋零,树上还扎了许多姹紫嫣红的绢花,看着真是喜庆的很。

韩元蝶一路瞧着,大概一盏茶时分,这轿子才到了菁华轩,这是一处二进的小院子,门口高低错落的摆着几十盆大绣球菊,一直摆到了里头,门口站着四个丫头,都穿着杭缎比甲,对韩元蝶笑道:“韩姑娘来了,我们二姑娘盼了半日了呢。”

韩元蝶当然也是见过姚二姑娘的,不过人家不热络,韩元蝶也觉得跟小姑娘没话说,只不过点头之交罢了,有限几句话也无非是天气不错,这簪子花样儿真新鲜之类的话,其实真没交情,哪知道今天这排场,好像是两人向来亲密的很似的,叫韩元蝶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不过她也只得硬着头皮进门去,刚走上台阶,便见门口丫鬟挑起门帘子,姚二姑娘已经走到门口来了。

姚二姑娘今年十五,比韩元蝶大一岁多点儿,完全是个大姑娘了,穿着一身掐着腰身的石榴红金线如意纹短袄儿,身段十分窈窕,模样儿也秀美可人,此时一脸笑的招呼:“韩家妹妹,常姑娘。”

这些人向来耳聪目明,根本不用人介绍,韩元蝶想。

☆、61|60

姚二姑娘这里已经来了好几位姑娘了,韩元蝶看了一圈,倒是都见过的,但也都只是点头之交。

韩元蝶跟同龄的姑娘们一向都是没有深交的,更何况敬国公府,这是安王妃的母族。

当然,安王殿下这位身份尊贵的女婿,并不是敬国公去求来的。敬国公府从开国起就是武将世家,代有人才出,无论国家是平靖还是动荡,海匪或是外族入侵,敬国公府都曾为国出力,如今的敬国公年轻时在浙闽一带剿海匪立下赫赫功绩,壮年时又任西北大将军二十余年,年近五十才卸任回京颐养天年,带兵那些年。不仅在边关保了多年平安,还亲手带出了一批得用的将领,如今早分散在了各地边关、海防或是任各省总兵。

能掌兵权之人,自然深得圣上信任,敬国公能安安稳稳掌兵权到回京荣养,那必然不仅只是圣上信任,更是自己明白怎么样才是忠心。

这样的人家,早就煊赫无比,唯恐自己不够低调,哪里还肯去掺和夺嫡之事,拥立之功对敬国公这样的人家实在无足轻重,反是若是掺和夺嫡之事受君王猜忌才是大忌。

敬国公脑筋十分清楚,当年将其嫡长女赐婚二皇子的旨意下发的时候,敬国公府自然也是恭恭敬敬的遵旨,为女备嫁,只是没过半年,姑娘还没过门儿,敬国公就以旧伤复发,背痛难以为继为由上折乞卸大将军职回京养伤。

当时西北刚刚打完几场不大不小的战役,双方呈僵持格局,西北军固守边关,朝廷便准了敬国公所请。

敬国公深谙伺候帝王之道,可不管如何,他终究是二皇子的岳父,便是再低调,在世人眼中,敬国公府也自然愿意自己家的姑爷能正位大宝。

而敬国公在军中的威望和人手,显然是二皇子手中最重的一张牌。

说起来当初贤妃娘娘原本与皇上的亲妹妹长公主府打的火热,差不多就要说定了的长公主府的姑娘了,只皇上微露口风,立刻就转而谋求敬国公府的嫡长女了。

两位最年长皇子的正妃家世差距这么大,也算是出奇了,世人几乎都认为,皇上属意居长的二皇子,再无疑问了。

只有韩元蝶不这么想。

要真那么稳,安王殿下后面为什么会逼宫呢?那定然是有问题的。

不过这会儿,韩元蝶面对敬国公府的小姐,她还是很警惕的,此时与姚二姑娘见了礼,又与在场的几位姑娘都见了礼,姑娘们倒都不肯怠慢,纷纷起身,大家年龄差别都在一两岁之间,姚二姑娘笑道:“外头人多,吵的很,咱们这里清净喝茶才好。”

韩元蝶还是没搞明白这位二姑娘请她来做客的意思,只是微笑点点头。她在外头向来不爱说话,看起来其实是十分贞静的。

姑娘们说了一会儿诗书品茶之类的闲话之后,姚二姑娘才笑道:“韩家妹妹这样安静,怪道会被我家大姐姐欺负呢。”

咦?这话韩元蝶就听不懂了,她眼中带着疑问,亮闪闪的大眼睛十分会说话,姚二姑娘道:“按理说,今儿这样的事,我原不该请韩家妹妹来观礼的,只是我想着,我家伯娘与大姐姐做了那样的事,妹妹心中定然是十分委屈的,我请了妹妹来坐坐,也算是我们家给妹妹陪个不是罢。”

原来是这样!韩元蝶明白了,前日沈繁繁跟她说的那话果然十分有道理,看起来在这敬国公府,姐妹之间并不和睦呢,想来和庆县主自持身份,定然骄矜跋扈,不仅是把妹妹们都比了下去,更把妹妹们都得罪过了。

若不是从小儿拔尖要强,又怎么会养成那种我想要的就必要得到的性子呢?

姚家其他姑娘,都是公府姑娘,总是被她踩着一头,想必也不甘心,如今那一房闹出这样大的事来,就算是整个敬国公府都没有脸面,可看起来姚二姑娘并不放在眼里,反是觉得韩元蝶既然是与和庆县主闹出事来,那定然是被和庆县主欺负的。

韩元蝶真是啼笑皆非,这位二姑娘这算是明事理还是不明事理呢?

她也只得慢吞吞的道:“姚家姐姐言重了,我也并没有怎么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