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在黑暗的走廊里看见唐伯爵和张木春合伙拖着胡局进麻将房,刘顿脑子一懵,只有唐伯爵是崔城,是张木春消失的前男友这个念头,其他的信息被过滤掉了,现在重新回想起来,背后似乎还有隐情。
当时张木春说: “……难道胡家和卢国光猜到你就是崔城,想今晚杀人灭口,把你我一起除掉?”
唐伯爵的回答是:“……他们要追杀关处,截留证据。”
所以,唐伯爵,张木春,219专案组的关处,这三人共同的敌人是胡家和卢国光,为什么?
张木春和胡局是一对出名的模范夫妻,生育一对儿女,她为什么和自己的婆家为敌?还打破了胡局的头?胡局为什么对医生说是自己撞的?卢国光为什么要追杀关处?关处是副厅级公务员啊!
诸多问题犹如潮水般涌过来,刘顿觉得自己成了《权力的游戏》里的有着隐秘身世的琼恩.雪诺,几乎所有人都对他说:“you know nothing(你一无所知)”
刘顿决定,在弄清楚这些问题之前,她不会戳破未婚夫的大秘密。她相信自己的眼光,相信和唐伯爵的爱情。
刘顿煮了早餐,吃完后把碗筷塞进洗碗机,去二楼化妆间用十五分钟化了个日常妆,换了衣服,叫了个车,目的地定位在疗养院。
途径花店,刘顿下车买了一篮子鲜花,打算借口探望胡局,去探一探张木春的口风。
昨晚胡局在中心医院缝针之后,就送到了海军疗养院住院观察。一来是因为中心医院床位紧张,床位要留给需要动手术的重病患者,二来是胡局这种身份的人只要病情不太重,一般都选择住在环境犹如五星级宾馆般的疗养院——普通人连疗养院的门都不知道朝哪开。
今日海边路段异常拥堵,刘顿的专车且走且停,途经一个弯道,车道陡然从四车道变成了双车道,弯道拉着黄色警戒线,一台重型吊车正在警戒线的路上启动运转,拉动着某个东西。
刘顿心思重重,没心情贴在车窗上看热闹,所以她并没有留意路旁边的一个24小时麦当劳汽车穿梭餐厅二楼落地窗里,唐伯爵正在用望远镜盯着从海平面缓缓上升的一辆小汽车。
是刑警大队的牌照,白色车体已经撞的变形,还缠着青色的海藻,海水从车门、车窗里流出来,隔着破碎的车窗,可以清晰的看见驾驶座上有个牢牢被安全带捆住的人形。
唐伯爵放下望远镜,闭上眼睛,眼皮剧烈的颤抖着。
过了约一分钟,他又拿起望远镜,调整着焦距,把镜头拉的更近一些,然后,他看见了一张脸。
这张脸已经被海水泡的发白,微微有些浮肿,双目圆睁,瞳孔已经像涨潮的海水一样浑浊。
一辆警车哇哇叫着赶过来,王朝阳下了车,头发蓬乱,像是刚刚睡醒,他打着哈欠,出示证件,跨入警戒线,“我听说海里这辆车是关处借用的刑警大队的车?报警的货车司机说是凌晨一点吧。不可能,这一定是套牌车,关处这个人晚上不是加班就是回家补觉,夜生活为零,没有开车兜风的习惯。”
一夜未眠的王朝阳装作若无其事,一旁关处的助理却神色凝重,“朝阳,不是我故意周末没事找事一大清早把你叫醒,而是我真的联系不上关处,总是说不在服务区。”
王朝阳拨打关处电话,的确如助理所说,无法接通。
这时吊车的吊塔开始转弯,将还在漏海水的车辆搁在警戒线里的马路上。
“关处!”王朝阳和小助理看见驾驶座上那个僵硬的身体,顿时失态,往车门扑过去,途中被刑警大队的人拦住,“不要冲动,先交给鉴证科的同事吧,你们这样会破坏现场的……”
王朝阳对着车门跪下了,警校四年,学过世界各地的案例无数,他以为见识过这个世界所有的恶了,但现实世界,永远比教科书上更残忍。
他想起第一次和关处通话,关处说:“我是你们兄弟单位的领导,来一趟我办公室……”
他以为是诈骗电话,回答:“我是你爹!”
关处招揽他加入219专案组,“……我们是公安部挂牌督办的专案组,经费充足,背景强大……享受特殊津贴,房补,车补,油补……”
后来他很快知道除了“公安部挂牌督办”以外,所谓“经费充足”等等都是骗人的,关处这个副厅级干部,经常自掏腰包充当办案经费,有时候居然连给妻儿的赡养费都拿不出来。
“背景强大”?看着关处躺在冷冰冰的验尸房,这句话更是个笑话,再大也大不过盗墓利益链的保护伞!
法医检测关处血液和胃部残留,“血液乙醇含量高达228,已经超过了醉驾标准。”
小助理情绪近乎崩溃,“不可能!关处不可能醉驾行驶,他一直很谨慎的,喝一瓶啤酒都不开车,要么叫我接送,要么找代驾开车。”
法医:“我只阐述事实,查案是你们的事。”
王朝阳不想再看验尸过程了,他坐着电梯从负二楼上去,一楼门开了,他走出电梯,和一对母子擦肩而过。
母亲推着一个大箱子,儿子和母亲一样高,穿着中学校服,背着书包。两人都红着眼眶,但都忍住了泪水。
穿校服的少年面部轮廓和关处有八成相似。
王朝阳自觉没脸回头细看,更没有勇气安慰这对母子,他逃也似的跑出了大厅。
与此同时,专车在一个类似半山腰别墅区的建筑群门口停下。刘顿手捧鲜花,走下专车。
黄墙红瓦,掩映在碧海蓝天和绿树之下。这座疗养院从外观上看,俨然是个养生会所,环境宜人。
门口还有穿着正装的士兵站岗,手里端着枪。
刘顿在门口被士兵拦住了,用身份证登记,并打电话到了胡局病房,经过张木春确认身份,士兵才肯放行。
这所疗养院在德国殖民绿岛时所建,已有一百多年历史,几经战火,不停的炸毁重建,其功能始终都是高级疗养院。
胡局的病房是一栋两层楼的小别墅,坐电梯上二楼,头上裹着一层纱布网的胡局正在昏睡,张木春已经换上保姆送来的衣服,推开窗户,通风透气。
胡局外伤脑震荡,时不时头晕呕吐。有客人来访,张木春觉得开着窗户气息能好一些。
开窗就是无敌海景,空气清新,带着海水特有的咸味。
“这百合花真好看,谢谢。”张木春笑容恬淡,头发蓬松整齐,丝毫不见昨晚浑身浴血,穿着单薄的裙子在广场上打电话叫救护车贵妇的影子。
除了躺在病床上的胡局,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刘顿很是佩服张木春的城府和涵养。
张木春把鲜花插进花瓶里,还给刘顿现磨了一杯拿铁咖啡——高干疗养院,花瓶、咖啡机什么都有。
刘顿问候了胡局的病情,得知其无碍,面上稍显轻松,“在我的订婚宴上受的伤,真心过意不去,是我们招呼不周。”
”不是你们的错,是胡局运气不好,更何况,他并不是你们邀请的客人。”张木春笑道,“订婚宴办的很成功,如果不是你现在挑明是酒店停电了,我还以为真的只是玩游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