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怀抱很是温暖,浓烈酒香混浊着淡淡梨花香,随着热气一同袭来,让瑟瑟微有愣怔。
她默了许久,见花厅里众人都凶巴巴盯着她,那等气势,仿佛她胆敢说半个‘不’字,就要跳起来跟她拼命。
瑟瑟突然觉得有些无力。
从前不觉得,可是最近,她时常会有这种感觉。
明明心里想得是一个样,可偏偏无力让现实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走。身旁的人都觉得他们才是对的,久而久之,她自己也有些恍惚了。
且不论孰是孰非,可这是她自己的终身大事啊,难道旁人能替她去过这一辈子吗?
她轻叹了口气,握住沈昭的手,温声道:“阿昭,你别闹了,我们不是来查案的吗?既然案子你已弄清楚了,那咱们回去吧,这闹得有些太没边了……”
箍在自己腰间的手紧如铁铸,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瑟瑟无奈道:“你也不看看这里有多少人,难道你要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去向你保证这种事吗?”
话音刚落,婳女急匆匆跑进来,仓惶道:“不好了,岐王殿下领着建章营的人过来了。”
“什么?”瑟瑟一慌,忙挣开沈昭的钳制,冲傅司棋低声道:“不能让沈晞看见阿昭在这儿,陛下龙体欠安,这里又是风月场所,沈晞向来爱搬弄是非,抓着这一点不知会在朝堂上说得多难听。”
傅司棋也慌了,想带人出去阻拦,又想起自己和这些人都是东宫的熟面孔,如此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一时难以决断,踯躅着,急得头冒冷汗。
醉得宛如一条软泥鳅的沈昭靠在瑟瑟肩上,拉起她的手,半阖着眼皮,喃喃道:“后门啊……”
“对。”瑟瑟恍然,忙招呼傅司棋和婳女帮她扶着沈昭,朝姑娘们招了招手,从袖中摸出全部的金锞子给她们,嘱咐待会儿岐王进了门,一定要上前殷勤伺候着,绝不能让他轻易从柔荑红袖里脱了身。
几人从内廊绕出花厅,便听身后响起密匝匝的脚步声,夹杂着铠甲晃动的声响,随后便是姑娘们的娇嗔软语。
趁着这一片混乱,他们走到后角门,却见那里也驻守了人,银甲悬剑,堵得严严实实。
瑟瑟咬了咬牙,道:“我去把他们引开,傅司棋你领着太子快跑,万一我被抓到了,就说是自己贪玩,才扮成男人来此,跟太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正要走,陡觉腕上一紧,被沈昭拉了回来。
他依旧一副恹恹欲睡的模样,将瑟瑟拉进怀里靠着,懒散地朝傅司棋掠了一眼:“杀出去。”
傅司棋得令,立即招呼东宫守卫,拔剑。
瑟瑟不无担忧道:“这……能行吗?”
沈昭纤长浓密的睫宇微颤了颤,声音绵软无力:“只要没被当场抓住,过后大哥说什么,我们都一概不认,他能奈我们何?……瑟瑟,我头晕……”
“活该!”瑟瑟嘴上强硬,手却不自觉地抚上沈昭的脸颊,摸到了一片滚烫,又有些心疼,声音也不自觉软了,道:“谁让你喝这么多,酒若是能解愁,那这世上哪还会有那么多烦心事啊。你要实在难过,来骂我一顿儿或是打我一顿儿都比折腾你自己强。”
沈昭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有些委屈道:“我舍不得……”
傅司棋瞥了眼正在腻歪的两个人,利落地打了个手势,正要指挥东宫守卫杀出去,忽听外面传进厮杀声,上前将角门推开一道缝隙,见不知从哪里来的黑衣人三五下便将角门外的守军给解决了。
沈晞原先也没想到堂堂太子殿下竟能屈能伸到这地步,为躲他会来钻后门,不过随手指了些人在这里,领着主力去了正厅。
方才沈昭也是一眼看出守卫薄弱,才让杀出去的。
黑衣人推门进来,为首的拜倒在沈昭跟前,道:“兰陵公主听闻岐王殿下带着建章营的人来了,特命小人来解太子之困。”
沈昭靠在瑟瑟身上,似是呓语:“来得可真快啊……”
黑衣人没听清,忙抬头道:“殿下说什么?”
沈昭撑住额头,好像已累极困极了,虚虚软软道:“这里交给你们来解决了,替孤谢过姑姑,瑟瑟……我们走。”
说罢,也不等旁人有什么反应,拉着瑟瑟的手趔趄着推门而出。
马车颠簸驶过长街,沈昭靠在车壁上,以手抚住心口,闭着眼,脸色绯红,一副柔弱模样。
瑟瑟喂他喝了一点从街边买的蜂蜜水,正想给他拭掉额头上的冷汗珠,忽听他呢喃:“傅司棋,不回宫,先去别院,孤得先醒醒酒。”
沈晞虽无甚谋略,但也不是个傻的,这边扑了空铁定会立刻进宫堵他。
青天白日,宫中既无宴饮,父皇又生着病,他这监国太子平白沾了一身酒气,怎么也说不过去。
车外的傅司棋应了一声,立即调转马头。
瑟瑟边给他拭汗,边道:“你就不该喝酒,瞧这惹了多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