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昭想了想,既妻子已经问起,他若再继续瞒着,以她的心思怕是会多想。所以,不如他亲口告诉她。
“你来。”魏昭拉着她手,去了床边坐着。
魏昭坦言道:“我的确不是母亲的儿子,但我也不是父亲的儿子。当年,我家满门被灭,我母亲拼了命救下了我。父亲念着昔日外祖孙家对他的恩情,便冒死救下我。也是巧了,父亲的儿子因从小身子抱恙,一直养在庄子上,从未回来过……”
“所以,父亲便把他亲生儿子的身份给了我。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是魏昭。”
“外祖孙家?”叶榕轻声反问一句。
孙家在本朝,那也是地位显赫的,不过,那已经是十多二十年前的事儿了。当年,新皇登基,孙家以先太子外家的身份遭连坐之罪,被举家抄斩了。
莫非……
“你是……是先太子遗孤?”叶榕吃了一大惊,事情远比她想的要复杂严重得多。
原以为,不过是公爹外头惹出来的桃花罪呢。却没想到,竟是……竟是皇家血脉。
叶榕一时间有些懵了。
一时脑子特别乱,很多个念头都如疾风似的呼啸而过。有好的,也有不好的。但她最大的一个念头就是……怕万一魏家败了,她会连累自己母兄。
魏昭没说话,却是冲妻子点了点头。
“那……那那一世,魏家举家被灭,也是因为……”她话没说完,但意思却表达明确了。
“是。”魏昭言简意赅,“那一世我被仇恨迷了双眼,过于激进,早早的有了动作,结果却露出了破绽来。如今,我只打算利用顾嬴两家先与陛下斗,倒是不着急早早出手。”
又安慰妻子:“你也无需担心,若真出了事,我也会竭尽所能护你们母子兄妹完全。只是,怕是荣华富贵享不得了,只能隐瞒身份做个平头百姓。”
“不!”叶榕十分笃定,“我既嫁了你,便与你共进退。若真有那一日,爷有法子的话,我只希望可以保我母亲与兄长一家的命。”
魏昭握住她手,郑重承诺:“有你这句话,我必给你至尊的荣华。”
但叶榕现在想到的不是至尊荣华,而是如何度过眼前的这一关。
“母亲是聪颖之人,你糊弄不住她的。”叶榕提醒,“想来定是母亲自己心中也有疑虑,否则的话,她是不会被大夫人一两句话就说动的。”
魏昭倒是不担心:“这种难题,便交给父亲吧。有他在,他会解释到位。”
“那……真正的魏二爷呢?”
“他在一个安全的地方。”魏昭说,“并且这些年来,他一直为我做事。等到合适的机会,他会入京来与父亲母亲团聚。”
听说真正的魏二爷还活着,叶榕心下松了口气。活着就好,只要人还活着,婆母便不至于太过伤心绝望。
而此刻,二老爷魏允也回来了。听说妻子病了,他直接奔了后院来。
二夫人正坐在房内等他呢,见人回来了,二夫人先是过来福了一身请了安。
魏允见妻子好好,也并没有什么不适的样子……除了脸色差点。
“夫人可是哪里不适?”魏允关心,“怎么突然病了。”又说,”可有请了大夫来瞧?”
二夫人道:“妾身这是心病,还需要老爷您这心药来医。”
这话分明是找架吵的,魏允立马就感受到了气场不对劲。
但他素来是严肃之人,倒不如两个小辈那样会哄妻子开心。魏允直言:“可是我哪里得罪了夫人?”
“我今儿去了大夫人那儿一趟。”二夫人虽气,也急,更是紧张害怕,怕昭儿真不是她儿子,但她也是有话就说的性子,不会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打迂回战,便直说了道,“老爷猜她对妾身说了什么?”
“她说,昭儿不是我儿子,是老爷外头与相好的生的。”
“一派胡言!”魏允在朝为官多年,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除了自身有本事有能力外,也是因为洁身自好,言官无处可弹。所以,乍听到私生子这种话,他肯定是怒的。
二夫人又道:“那老爷如何解释之前一直让昭儿藏拙的事儿?还有,他不考科举,只在外头混迹,你不管就算了,怎么他到了年纪说亲的事儿,老爷也是一再推阻?若不是后来昭儿自己看中了叶家丫头,发誓要娶……老爷怕还由着他呢。”
二夫人从前从未往这方面想过,但今儿听了大夫人的那一番胡言乱语后,她回来再细细深想,便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太对劲儿。
老爷……那么刚烈的性子,平时湘儿淘气他该出手管的时候,也丝毫不留情面,怎么,反倒是对昭儿十分看重、礼遇。
凭他的身份与性子,不该是对昭儿严加管教的吗?
二夫人百思不得其解。
魏允没急着辩解,只伸手扶了二夫人一把:“夫人先请坐。”
二夫人坐下来了,魏允也在她对面坐下,而后抬眸看过去,认真严肃道:“夫人莫要怪我,这件事情,原就事态严重,能少些人知道最好。之前不告诉你,也是为了夫人你好,更是为了我们魏府满门好。”
“什么意思?”
魏允说:“如今的阿昭,是先太子遗孤。而我们的儿子,这些年一直呆在一个安全的地方,阿昭一直与他保有联络。”
二夫人惊住了。
先太子遗孤?私藏罪人,这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老爷,您这可是拿全家人的性命在赌啊。”
魏允道:“孙老将军于我有莫大的恩情在,孙家已全部覆灭,他老人家唯一的外孙,我必须全力相护。”
又说:“至于小公子是隐是争,我也全听他的差使。”
二夫人:“如今这架势,分明就是要争的。”又说,“他身份特殊,总有纸包不住火的时候。与其成日提心吊胆怕身份被拆穿,不如一劳永逸坐上那个位置……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