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块黄梨木制的雕花梳妆台上摆着各样的首饰,楚茗春几乎仰躺在椅背上,一身新潮的小洋装有几分凌乱,唇上涂着姆妈差人送来的口脂也几近掉了干净,那皓腕上鲜明的几道红痕格外刺眼。
嘴巴被发霉的破布堵了个严实,难闻的气味让她着实忍不住干呕,只是最近胃口着实太差,喉头涌上来的只有无尽的酸水。
听宣竹说,曹锟和吴佩孚联合击溃段祺瑞的皖系大军,即将入主京都,楚家虽站对阵营,却不料那吴佩孚当局反水,还未上任便想剥了楚家手上的商权,不仅如此还恐吓姆妈抓走了宣竹绑了她在这。
她扭动着身子,心里愈发着急,嘴里发出呜呜声,她刚从巴黎逃出生天,逃离那人的恶魔般的桎梏,如今家里便出了这样的大事,不会是…
不可能!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便被楚茗春即刻否决,楼昭再如何有本事,怎么可能未卜先知!
正思索着脚步声便由远及近的传来,她绷紧了身子,想要透过窗户瞄见些什么,姆妈哀恸的声音就先传了过来,“阿椿!没事吧阿椿?”
妇人伸手小心翼翼的取出楚茗春的口中的破布,颤抖着双手那粗陋的麻绳解开,楚茗春抬眼,无论何时都保持端庄优雅的姆妈,此时眼眶发红,脚裸高高肿起,头上的点翠簪子掉了几颗玉珠。
“姆妈?那群人是…对你做了什么?”楚茗春开口,话音刚落,妇人就急着反驳,“姆妈…没事,阿椿啊,姆妈没事。”她重复了几遍,看着楚茗春却是不住落泪。
楚茗春不信,姆妈上次这般惊慌失措还是在爹爹去世时,怎么可能无事?
“姆妈,是不是那群人威胁你了?”楚茗春扶住妇人的肩膀,止不住的抖,她许才开口问:“是不是关于我?”
妇人没开口,只是抖的愈发厉害,楚茗春顿时明了,如今这吴佩孚虽说赢了这场战役,但除了段祺瑞,还有个曹锟在旁平起平坐,自是不能高枕无忧,所以才这般急着要夺了楚家的权,楚会长辞世楚家孤儿寡母,一群女流之辈有何可惧?
“阿椿,是姆妈对不起你,那吴佩孚生前立了死誓,如若你父亲帮着他取了京都,他便会照料好楚家上下,哪知这畜牲,竟背信弃义不说,还想打你的主意!”身为旧贵族,妇人骂不出更为难听的词,却也咬牙切齿。
“如今这局面,我与那任人宰割的羔羊又何区别?这乱世一朝成王败寇,破败没落是迟早的事,姆妈,我如今别无选择了。”楚茗春苦笑一声,微不见闻的叹了口气,心里到越加松垮起来,总比…楼昭好吧,她在心里自我安慰。
六国饭店曾在上海极具盛名,是上流社会人士最爱的出没的地方,临法租界,中西结合的装潢,精美的西式餐点倒是复制式来了北平。
身穿西服的服务生拉开了车门,半鞠着端着酒液,楚茗春换了身明黄色的复古裙装,脚踩圆头的高跟鞋,钻石耳饰折射着明晃晃的灯光,她顺了杯酒,仰头一饮而尽,几滴顺着锁骨滴漏进了衣服里,上了妆面的脸上说不出的性感。
今天晚上结局已定,她心情不算差也绝对说不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