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铁山脚下烟雾弥漫,其中看得到飞舞的军旗,两艘二号福船正在用船头的红夷炮射击,两艘文登水营的沙船正在发射百虎齐奔箭,烟火一般的箭支飞舞着,试图将后金兵的队形打散。
陈新在船头远眺,引路的鸟船打来旗号,表明铁山下面是后金兵,陈新用远镜张望,那里有镶黄旗和镶红旗的旗色,看起来人数并不多。
如果是一战的时期,陈新会防卫旅顺北面和东面的所有山头,用远程火力控扼周边所有地形,但以现在火炮的威力和射程,他只能防守旅顺本身,确保港口的通行。
黄金山和西官山上军旗飞扬,显示仍在登州镇的控制之下。旅顺北面传来一声声的炮响,清晰可闻,后金兵正在展开新一轮的攻击。
他乘坐的开浪船调整船帆,两只长桨从两旁放下,划着水往老虎尾而去,后面的登州船队随在身后,上面装载了近卫第一司、刚刚完成集训的第三营八磅炮队、还有大批的本色和火药。
陈新在王廷试那里要到了物资,朝廷的火药不能用作枪炮,但可以制作地雷炮和轰天雷,还有各种简易的万人敌。
陈新的返回让王廷试如释重负,他很清楚丢失辽南的后果,尽全力调集物资,甚至想把亲信的刘泽清调往旅顺,但是被陈新坚决拒绝了,,刘泽清的两千兵额里面有一半空饷,也就是两三百家丁能作战,对防御没有意义,而刘泽清如果得了军功,可能会超越耿仲明的地位,使得陈新布局青州的计划受到影响。山东巡抚也收到了兵部的命令,要他们提供足够的本色给登州,保证辽南战事,这成了徐从治考绩中最重要的一条。
吴坚忠加强出击,趟地虎一度攻打到济南府的边缘,截断了济南往登莱的道路,徐从治终于忍不住,开始向朝廷叫苦,表示本色运不过去不是他的问题,希望登莱出兵剿灭趟地虎。
战场之外的事情都处理完毕,现在就剩下战争本身,对陈新来说或许更简单,刘民有说的话提醒了他,一切的关键在登州镇,他似乎用了太多精力在其他方面。
灵活的开浪船缓缓靠在水城外的码头,朱国斌和周世发等候在那里,陈新走下跳板,朱国斌迎上来敬礼道:“大人,刘破军在城墙指挥作战,代正刚在第一土墙防线,他们一时脱不开身,未能前来迎接。”
陈新哪会在乎这些面子功夫,直接问道:“防御的部署。”
“第三营的第一总在西官山,第二营一个司在黄金山,中间第一道防线有两个千总部和旅顺守备队,龙骑兵一千人担任预备队,另有辅兵三千人协防,第四营的步兵千总部在第二土墙防线待命,南城城墙有二营一个司和一千名辅兵,水城城墙五百辅兵,前两日建奴有一次进攻,昨日停了一天,今日仍是进攻土墙,派出许多包衣填拦马沟外的坑洞。”
“粮仓、火药库、防火、防潜入。”
“粮食、火药皆分为五个库存储,库房坚固,属下调派总军法队的镇抚兵守卫,加上抽调各部辎重兵,防火防潮皆有预案。”
陈新听完微笑着拍拍朱国斌,“在金州打得不错,基本按预案打了,骑兵损失如何?”
朱国斌边走边道:“骑兵损失一百七十人,龙骑兵损失二十一人,鞑子不敢进攻步兵阵地,其实木场驿还能多守几天,不过刘破军以军令司的名义传令,让属下撤往旅顺。”
“不必介意是几天,木场驿虽设定五日,但目的都是挫敌锐气,骑兵要保存力量,等皇太极撤走那天,咱们再撕下他一块肉,旅顺这地方,不是那么好来的。”
陈新说完又转向跟着的周世发,“世发这边有什么情报。”
“建奴总兵数约在**万之间,据水师侦查,复州金州沿途牛马车不断,运送来大批给养。另据宁远和山海关的情报,外藩蒙古共出兵一万上下,咱们的人跟着商队已经可以出入蒙古草原,从返回的消息看来,各部蒙古不愿参加这样的攻坚战,我们的人在各个部落散布谣言,希望动摇他们的军心。”
“干得不错,旅顺这边呢?”
“五日前抓获了一个镶白旗的牛录额真,不过此人原来是镶白旗的巴牙喇氂额真,叫做巴克山,复州之战时他首先领军冲击我们的渡口,造成了阵型混乱。但回去后他被多尔衮拿来当了替罪羊,降为了牛录额真,人口还被削去三十户,这次被安排来哨探,手下在大孤山踩中了地雷,他的腿被崩飞的石块打断,被咱们的巡山队发现,追剿之下,其他巴牙喇只跑掉两个。”
陈新眉头扬扬,“五日前的事情,为何登州没有收到消息?情报局的汇总里面也没有这件事。”
“大人,他愿意投降,属下担心这事被巡抚衙门知道的话,他会被抓去领功,所以没有把这事回报到登州,不过刘司长那里是报备了的。”
陈新沉默着继续行走,周围有一群群的辅兵路过,他们精神振奋,正在往前线运送食物。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陈新停下脚步,“他说要投降,拿出了什么诚意?如何知道不是后金的计策?”
“他供出了另外一组哨探的路线,让我们击杀了其他五名巴牙喇。此人在镶白旗失了地位,这次损失了这许多巴牙喇,又断了腿,回去也是死路一条,他想投靠登州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