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春柳捂着嘴大惊失色,“玉嫔…”
乌雅继续道:“原本奴婢也没有想得这么多,只以为玉嫔贪恋荣宠,要勾住先帝为自己打算。直到先帝忽然驾崩,玉嫔又继续和太子勾结,奴婢后知后觉,这才有了个大胆的念头…”
——“说,说出来。”龙梨催促着她。
“玉嫔…”乌雅微微一顿,“应该是夏族派来的细作,要谋了先帝和太子,谋了大燕吧…”
龙梨凤目打量着乌雅自若的脸,这宮婢娴熟的姿态和精明的头脑,胜过了自己身边每一个人,龙梨忽然生出要让乌雅为自己所用的念头,看着她的眼神不由得柔和起来。
“你对本宫说了这么多,对本宫又有什么好处?”龙梨扳弄着玉扳指幽幽道,“你难道不知道么?新帝登基,后宫一帮子女人早已经没了用处,何去何从都等着新帝一声令下。就连本宫这位皇后,只怕也待不了皇宫,是去给先帝守陵,还是回涟城老家?都是未知之数呐…”
“娘娘。”乌雅又上前了半步,“你刚刚说的不错,可要是您能帮陛下解决一个烫手山芋,您说,他又会不会记您一个大人情?娘娘远离涟城老家多年,要想在龙府挺直腰板,有陛下支持岂不是更好?”
龙梨眨了眨眼若有所思。乌雅咬唇道:“玉嫔是夏族送来的女人,事关两国干系,就算陛下知道她是细作,也不能随意处置了她伤了两国看似平静的态势。新帝登基,决不允许立刻就有战事发生。因此玉嫔就成了陛下眼中一个拔不去的钉子…”
龙梨顿悟点头,“但要是…玉嫔谋害先帝,就是不可恕的死罪。不是细作之罪,但却是让夏族无话可说的死罪…证据,本宫要证据…乌雅,你有玉嫔的罪证,是不是?”
乌雅淡淡一笑,从袖子里摸出一个油纸包,春柳碎步上前接了去,急急的打开看去——油纸包里是一撮不曾见过的粉末。春柳低头嗅了嗅,双目泛起痴醉迷离之色,她见过那么多名贵的香料,却从来没有闻到过这样独特诱人的神秘气味。
——“奴婢想出其中蹊跷后,就留意起这位主子。”乌雅又道,“主子凡是都经奴婢的手,唯有这一撮熏香从不让旁人染指。这几天玉嫔被人看着行动不便,奴婢寻了个机会终于找到了她藏着的熏香,奴婢托人带了些去宫外找人查验…娘娘…这熏香里有一味七窍散,可以乱人心智,勾魂摄魄…大损男子身体,长期使用可是会死人的…”
——“玉嫔够狠。”龙梨暗叹道,“七窍散损男身,也伤女体,她这样做,是要和先帝玉石俱焚么?”
“娘娘只需要知道,把此物呈给陛下,就说是娘娘探查到的。玉嫔谋害先帝证据确凿,陛下即刻就可以治了她的死罪,夏族那头也有合理的说法,岂不是一举两得。”乌雅露出得意之态。
“你这样帮本宫,又是为了什么?”龙梨示意春柳收起熏香,凤目一挑注视着乌雅。
乌雅又朝龙梨鞠了个大礼,含笑温声道:“我家主子就要性命不保,奴婢还能有什么去处?不过是早些为自己打算,跟着娘娘您也好,出宫也罢,总比陪着玉嫔殉葬好上许多。”
龙梨沉思片刻,忽的厉声道:“玉嫔初进宫时不过是一个毫无根基的异族女人,你老道精明,该是多少主子想要的奴婢,怎么会被内务府派去伺候玉嫔?如果本宫猜的没错…你是旁人安插在玉嫔身边的人吧?宫里能伸这么长手的,除了本宫,也只有那个死了的贱人,你是唐瑛的人。”
乌雅身子微动,可面容仍是不慌不忙,“娘娘见笑了,往事不可逆转,娘娘只需要知道,生者必须活着,还得好好活着,娘娘如此,奴婢…也是如此。”
“哈哈哈哈哈…”龙梨尖利的笑了几声,指着乌雅道,“你性子爽直不藏着掩着,本宫倒是觉得不错,罢了,就照你所说。等玉嫔的事了结,本宫去哪里,你就也跟着一起吧。”
——“多谢娘娘。”乌雅屈了屈膝,还不忘看了眼春柳。
待乌雅离开,龙梨授意春柳留了些熏香收起,见春柳有些疑惑,龙梨慵懒道:“这七窍散可是寻常人难得的东西,留些收着,没准哪天…能派上用场呢?”
——“奴婢知道了。”
次日,玉修罗担上毒害宣离帝的罪名被关入天牢,听后发落。金甲护卫押走玉修罗时,淑贵妃龙樱在宫道上远远瞧见——这个美艳倾城的夏族女人几天里消瘦的如同一匹绢布,眉眼也不似以往勾画的妩媚俏丽,龙樱是第一次看见玉修罗的素颜,但依然是那么美丽夺目,她的眼睛幽黑明亮,就算是就要成为阶下囚的罪妇,她也高贵过了苍都的一切。她挺直脊背,凸起的颧骨昭显着她的倔强,宁死也不后悔的倔强。
龙樱见过太多这样的神色——宣离帝弥留之际时的花银,伤心欲绝痛彻入骨的唐瑛,满腹怨恨永不妥协的龙梨…还有…还有自己的三妹龙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筱儿…
龙樱忽然为自己感到哀伤,自己还好好活着,但却好像已经死了很久,再无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