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梦说:“怎么可能呢,这酒又不浪费,我来喝。”她的失误她来扛,想来也是十分合理的一件事。
夏梦频频给江绾绾递眼色,推她出了这个圈子。等到看见她走出几步,没回头,这才用剩下的心思专门对付房导。
房导还在闹脾气:“别人的酒,夏部长怎么能替。”
夏梦挤出讨好的笑:“大导演,你就高抬贵手啦。”
房导得了便宜还卖乖:“夏部长都这么说了,我还怎么狠得下心啊。你喝也行,不过说好这杯是替的绾绾,你还得替自己再陪我喝一杯。”
夏梦心里叹气,嘴上说话漂亮:“应该的。”
房导说:“就喜欢你这种爽快人,再来一杯泯恩仇。”
夏梦直笑:“那真是要醉死我了,您这么大人有大量,跟我们小女人能有什么仇?”
房导喊人倒酒:“来嘛,来嘛,知道你能喝,别谦虚了。”
魏姗姗他们赶上官泓时,夏梦正在喝第二杯余下的那点儿,一杯半下去已经红了脸,再有半杯,估计她舌头就要开始不听话了。
官泓双手已经握成拳,方才夏梦跟人讨价还价的样子全被他看到,媚态缱绻在眼尾眉梢,分明一直都笑着,却比她可怜巴巴落泪时还让他心疼。
工作里的她不常见,他带邱天去东煌那次,她尽管也被压迫着,但因为知道对象是她,所以笑中可以带着刺,举手投足仍旧是骄傲的。
可这次的情况却完全不一样,对方是个资历比她长的中年人,她便忍气吞声的恭维,不是跟他狗腿时的激灵样,是真真正正的做低伏小。
官泓工作以来,无论自己愿不愿意,因为头顶笼罩着家族的光环,哪怕偶尔也会受到刁难,却始终被给足了面子。
他的修养也从不允许自己为难别人,他尊重女性,爱护女性,再怎么不高兴都不会拿女人开涮,更不会不由分说就灌女人酒。
所以这样的一幕他不曾看过,第一遇见就是自己的女朋友,他自然是震惊的,随后,一股气恼就迅速升腾上来。
那是他深爱的人啊,在家里,他连倒水做饭都不舍得让她干,就这么捧在手心呵护的人,怎么可以被人这样的欺诲?
官泓拔腿就要过去,气势汹汹到任何人看了都知道他是要去揍人。季舜尧拼命拦住他,说什么也不肯让他去,魏姗姗也来帮着他。
季舜尧说:“你冷静点好吧,你现在就是冲过去打他一顿又有什么用?除了让夏梦丢脸,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嘛。”
官泓咬牙切齿:“是他自己不要脸。”
“对,所以你更不能跟他一般计较。狗咬你,难道你也要咬狗?你是可以拍拍屁股潇洒离开啊,可是夏梦以后怎么办,她还要在这个圈子里混的!”
官泓皱眉,季舜尧继续道:“你也知道她有多讨厌你干涉她工作的,你连下她热搜都要委托给我,现在当众让她难堪,就不怕她回去让你跪榴莲啊?”
随后跟来的朋友们也帮着拉官泓出去,纷纷说:“william,看得出来你女朋友很出色,她既然有自己的解决方式,你就该相信她让她放手去做。”
“在外打拼都是各有各的心酸的,你想参与进去,她未必想让你看到这些。与她自己被刁难相比,或许被你看见,会更让她觉得受不了啊。”
七嘴八舌,不知道是哪一句最终说动了他,官泓跟着大家出了宴会厅。在他愁眉不解的离开的时候,夏梦正谄笑着端起第三个杯子。
夜风带着秋凉,官泓站在街口一支接一支地抽烟。
魏姗姗对官泓认识不深,但从季舜尧那里听过,他是个十分惜命的人,生活饮食都很有规律,酒只喝一点,烟基本不碰。
能让一个注重养生的人如此糟践自己身体,想必那痛意是很深了。
朋友们是真朋友,不会因为官泓失态或是他女友不是大家闺秀就看轻,只是一个劲责怪季舜尧:“一点风都不透,不然哥哥们早罩着她了。”
季舜尧自己都是受害者,说:“你们以为我不想说啊,是william逼着我保守秘密。还没结婚就是个妻管严,那个夏不松口,他哪里敢跟你们介绍。”
魏姗姗听得更是啧啧称奇,方才季舜尧说夏梦敢罚官泓跪榴莲,她就已经很震惊了。看不出来夏梦那么瘦,真要爆发起来还挺有力度。
以前两人交往的时候,魏姗姗总看不起她,觉得她笑得很假说话很虚,又听了风言风语说她为了抢资源会不择手段,就觉得她不是个好女人。
如今想起来,那些流言完全是狗屁,自己的偏见也莫名其妙,夏梦连官泓这么大一棵树都放着不抱,怎么会看得上娱乐圈里的那些小鱼小虾。
人对人的印象就是变得这么快,前半小时还因为她不快,觉得她是天底下最虚伪的人呢,这会儿就已经彻底改观,开始利用女人的通感来同情女人了。
彼此分手前,魏姗姗给官泓道歉,只不过他什么都没说,连目光都吝啬给到她,低头上了车子,靠在座椅上。
季舜尧跟着钻进去,说:“放心吧,我让人看着夏梦了,那丫头酒量还不错,说是现在就话多了点,没倒下。”
他话说得俏皮,官泓心中仍旧苦涩,方才她讨好人的样子,就像恐怖电影似的一遍遍在他眼前不断重播。
她会喝酒么,什么时候的事,官泓只知道他每次回来,她就尽可能空出时间跟他待在一起。
她不爱提工作的事,他触过霉头,渐渐就真的不再问,可是万一她像上次一样,其实还是想跟他倾诉的呢。
官泓觉得自己付出很多,为她来回奔波,为她亲自下厨,却原来,还不够,真的远远不够。
季舜尧问:“今晚你约大家出来,就是为了介绍她吧?”
官泓忽然回神一样,说:“跟他们说一下,别去打搅她。我没问过她意见就把你们领过来了,我怕她生气。”
这小子确实是情圣,季舜尧说:“行行行,我知道了,下次见面,准保大家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他咕哝着:“到底我们这帮朋友有多见不得人啊,这么藏着掖着。”
也不是见不得人,官泓想,方才有人说得对,她那么骄傲,不会轻易允许别人看到她狼狈的一面。
她的世界密不透风,她已经打开一角允许他窥探了,他不可以冒进。
官泓很快接到夏梦的电话,她语调有一点高,声音有一点飘,说:“狗蛋宝宝,今晚我去绾绾那住好不好?”
官泓心都揪着,牙根咬得酸麻,明明知道理由,却还要装作一无所知:“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