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2 / 2)

步步锦绣 鱼丸和粗面 2787 字 1个月前

“嬷嬷还不快给晏夫人上茶看座。晏夫人不必拘束,今日叫你来,就是想见见阿怡一路挂在嘴边的朋友是什么样。”

原来是为了九公主。

卫嫤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淑妃如此光明正大地叫她过来,只是为了见见九公主朋友。不过既然她明白着一副友人家慈母的面孔,顺带着她也会摆正自己位置。

“有劳嬷嬷。”

就着老嬷嬷递过来的杌子坐下,卫嫤当然没只坐三分之一,那样拘谨未免太见外。她选了个最舒服的坐姿,不过她如今这具身体纤瘦,即便整个屁股坐下去,也不会出现占满绣墩的情况。身子骨再稍微挺直些,整个人随意而不失礼。

坐好后她终于有心思打量四周摆设。因为圣驾临时安营扎寨,这么多人平均下来,每个人帐子都很小,淑妃也不例外。帐子内只有一张塌,塌上铺着色彩斑斓的羊绒毯子,塌前则是一张矮桌,四周散落着几只箱笼,这边是帐子内的所有摆设。

论摆设的确很简单,但榻前矮桌上那盆野花却让她眼前一亮。

野花是草原上最常见的花朵,卫嫤叫不出什么名字,花朵大小不一,各种颜色都有。本来平凡无奇的野花,经淑妃巧手错落有致地摆放在花瓶中。花瓶样式很随意,花也算不上名贵,但整盆摆设的颜色与塌上彩色羊绒毯子交相呼应,让单调的帐子变得生动起来。

“淑妃娘娘这花可真是好看极了。”

看似随意地坐在榻上,其实淑妃一直在观察着卫嫤。虽然在京城时娘家大嫂参加柳祭酒府寿客宴,进宫时偶尔提起对晏夫人评价很高,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如今见到后,她总算认同了大嫂看法,晏夫人身上有种很特别的气质。举手投足间端庄不说,大气中又带着一股子洒脱。这点洒脱劲正是大家贵族里那些自幼谨遵规矩的贵女所缺少的,也不是说守规矩等同于刻板,但物依稀为贵,守规矩的多了,洒脱之人便让人耳目一新。

“阿怡那孩子采来的花,搁在那乱哄哄的,我闲来无事就随便收拾下。”

花瓶里的花都很完整,没有经过特别的修剪,能看得出的确是随便收拾下。

卫嫤头再抬高点,进来后第一次看到淑妃容貌。单论容貌她与端王极为相似,大眼高鼻性感的唇,没有什么其它特点,就是单纯的美,那种无论长在男女脸上都会很好看的五官。上天似乎格外眷顾她,依端王年纪,淑妃如今怎么都得年过三十。然而她皮肤依旧紧致,眼角也没什么细纹,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

“淑妃娘娘不仅花侍弄得好,人也是天生丽质。”

脱口而出后卫嫤有些后悔,这样说话……未免太过轻浮。

“还是多亏了你给阿怡的裸妆米分方子。”

淑妃也在用那米分?卫嫤谦虚道:“是阿怡纡尊降贵来做我及笄礼的正宾,比起她帮过我的忙,那个简单的米分底方子根本算不了什么。”

“阿怡那性子我还不了解,她纯粹是去凑热闹。倒是晏夫人秉性善良,到哪儿都能结善缘。”

善缘?卫嫤咂摸着淑妃最后两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用紧张,皇上方才赏了你黄金千两。前脚三思把金子端过去,后脚你就捐给了幽州城的灾民。”

的确是有这回事,当时看到那一大堆金光灿灿的金元宝,卫嫤实实在在地被惊到了。而后头脑一热她就捐了出去,等金子真送出去后,她还肉疼了一小会。

“不心疼啊?”

“那么大一笔金子,当然心疼。”

面对淑妃突然袭击,卫嫤选择坦诚回答。一是因为她不习惯撒谎,二是因为淑妃身份,对于洞察人心没两把刷子的话,即便出身再好也当不上宠妃。面前女人可是连庆隆帝这种老皇帝都能摆平,她那点伎俩拿出来,压根就不够看。

承认后卫嫤长舒一口气,话语中升起感慨:“不过我本来就没做什么,无功不受禄,这么大一笔钱受之有愧。反正我娘家条件也算宽裕,夫婿更是每个月都有俸禄,却不了我嚼用。捐出去后,看到受帮助的灾民脸上真心的感激,心里那点不舒服也就没了。”

淑妃欣慰地看着卫嫤:“你这孩子真不错。”

卫嫤赶紧收起脸上的感慨:“我这人不经夸,娘娘可千万别说我。”

淑妃笑道:“皇上一向赏罚分明,金子太扎眼你不要,不扎眼的东西总得收下。”

她竟然猜到了!卫嫤暗自庆幸,自己从一开始就坦诚。其实刚她还没说的是,在捐出去的一刹那,她心里想的是这笔金子实在太打眼,留在手里也是烫手山芋。捐出去的话,多少也能为晏衡在皇上跟前刷点印象分。

她心思的确不纯粹,可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纯粹的事。她有私心,但她肯为这点私心破财,总比那些一门心思克扣军饷的贪官污吏要强。

“淑妃娘娘,皇上已经赏过了,您可千万别再折煞我。”

要是再接淑妃一份赏那她成什么了?虽然她在酒泉时她敢拿周家钱给晏衡刷政绩,但当周千户换成庆隆帝,再借一万个胆子她都不敢这么做。

“看把你给急的,”从花瓶中捏出一支花,淑妃笑得温柔:“即便你想再要一份金银,内库有定规我也拿不出来。正好我下午得闲,你也对这花瓶感兴趣,不如咱们就试试插花?”

原来是这种赏赐,卫嫤唇角上扬:“多谢淑妃娘娘,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真是个不错的孩子,懂得知足、懂得感恩、更分得清亲疏远近。人这一辈子,只要能明白这三点,一般都不会过得太差。吩咐丫鬟去取花瓶和剪刀,淑妃心下暗暗点头。

喝口茶,她笑吟吟地问道:“刚通传的小太监说,是在韦家帐外瞧见的你,他身体怎样了?”

淑妃虽然没点名,但卫嫤也知道她问的是韦舅舅。

“舅舅那毛病是因为身子底子太弱,长途跋涉后过度疲劳所致。先前大夫就给他开了补气益血的方子,这会又有太医亲自诊脉,自然是万无一失。”

说到这卫嫤从杌子上起来,微微福身:“说到太医,我还要代舅舅向皇上和淑妃娘娘谢恩。”

“太医不过是小事,只是底子太弱是怎么回事?”

卫嫤尽量组织着语言:“当年为了给娘准备嫁妆,舅舅把家底掏空了,这些年生活一直挺辛苦。”

花瓶和剪刀被拿了上来,淑妃趁机摒退下人,朝她招招手:“这里就咱俩,不用有太多规矩。插花这事要的就是一个仔细,得近着点才能看清楚。”

“多谢淑妃娘娘。”

谢恩后卫嫤走到她跟前,学着她模样,左手拿花右手拿剪刀。淑妃说得很仔细,一朵花要怎么修剪,哪些地方该留,哪些地方该去掉,如何考虑花瓶整体布局和色泽搭配,她一点都不嫌麻烦,慢悠悠逐字逐句说给她听。

“说起来插花一事全靠慢慢磨,姑娘出嫁前养在深闺,闲来无事摘几支花摆弄着打发时间。一点点慢慢积累,会的花样也就多了。”

好像还真是着这理,那淑妃呢?她修剪花朵时几乎都不用眼睛看,如此娴熟的动作得磨砺了多少个日夜。

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放下剪刀就这水盆中沾湿的帕子,淑妃擦擦手:“平日闲来无事我喜欢看点书,插花都是随便弄弄。反正不管弄怎么样,总会有人在旁边夸好看。重要的不是花本身,而是插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