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1 / 2)

步步锦绣 鱼丸和粗面 2834 字 1个月前

而只要做官,即便是不入流的末等小吏,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然而至今他仍记得家里供奉的圣旨,三代不得出仕。外甥好不容易熬出头,若让人抓住这事做文章,那可真是害了他。

“舅舅,我记得当年的处罚是三代不得出仕。曾外祖父、外祖父、舅舅,到表兄这已经是第四代。表兄过去帮我,顺带照顾年迈的爹娘和幼妹,难道有谁敢说什么?”

韦舅舅呆了:“三代可以这么算?”

晏衡笃定地点头:“难道不应该这么算?有谁说这么算有错?”

韦舅舅踉跄地后退,眼中闪出泪花,话语间有些癫狂:“对,就这么算,就应该这么算。”

眼见他快到了,韦舅妈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看你,在孩子跟前疯疯癫癫像什么样。”

韦舅舅一把抓住韦舅妈的手:“孩子娘,我终于能让你们过好日子了。”

韦安与韦彤兄妹开始有些不明白什么事,听爹娘这么一说,好像是做了大官的衡表哥也让他们爹去做官,这可是大好事。

晏衡退后一步站到卫嫤身边,夫妻二人相视一笑,将空间留给喜极而泣的一家人。

卫嫤由衷地位晏衡赶到高兴,一个好汉三个帮,如今阿衡正是用人的时候。同一营帐中的袍泽尚且能背叛他,可信之人本来就很少。然而韦家却是特例,这家人可信度不比卫妈妈差,而且他们文化水平高。有了他们帮忙,简直如虎添翼。

☆、第61章 小赚一笔

卫嫤跟晏衡在韦家留了足足两天,本来他们只打算住一天。

虽然家贫,但韦家的房子收拾得很干净,被褥是旧的,但躺上去有种阳光的味道,能感觉出来新晒过。晚上入睡前,窗边传来蛐蛐的叫声,格外安宁美好。

第二天起来用的饭也不算精致,就是普通的玉米面汤加咸菜。但韦舅妈在咸菜里加了两滴芝麻油,原本寡淡的咸菜味道变得格外好。一家人坐在饭桌旁和乐融融,即便是粗茶淡饭,味道也会变好很多。

卫嫤吃得很满足,而后主动帮韦舅舅整理起了藏书。

韦家的书房吓了她一跳,她一直以为正冲着门最大的那间房子是韦家正房。昨天来的时候晚了,她没进去过。用过早膳后跟着韦舅舅进去,刚敞开门,一股书籍纸页的味道扑面而来。迎着光,她看到了从地面到房顶的书架,书架上密密麻麻摆着各种厚薄大小不一的书籍。

年份久了,不少书页开始泛黄,更有线装的书订线已经断掉,被麻绳捆一捆随意放在那。

韦家其实没多少东西,就算加上衡哥儿娘当年的嫁妆,东西也算不上多。但若是加上这些书,恐怕比晏家族长那样儿孙满堂的人家搬起来还要麻烦。书要分门别类的整理,而且这些不比新书,大多数书放的时日久了,纸张极脆,需要轻拿轻放。

卫嫤二话没说,走到书架前帮韦舅舅整理起来。好多书她没见过,但这并不妨碍她通过封面了解书中大体所讲内容。因为工作量巨大,所以他们多留了一天。两天书整理下来,即便看个走马观花,她也看到了无比丰富的内容。历史、地理、诗词歌赋,甚至在一个角落,她还看到了几本外文书。有霓虹国的假名,更有拉丁文,虽然她完全读不懂,但这不妨碍她了解韦家祖上涉猎有多广泛。

边整理着,她对韦家的好奇与日俱增。

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在偶然得知晏衡将祖传羊脂白玉镯给她做定亲信物后,韦舅舅长叹一声,而后态度彻底改变。

他对她没有了一开始的客气,举止间也自在了许多,甚至在她将书归类错时会出声指责。

与此同时,边整理着书,他便诉说了韦家的往事。

韦家曾是不弱于沂山居士所在柳家的书香门第,虽人丁单薄,但历代人才辈出。直到越太.祖末年,韦家出了位惊才绝艳的人物,自幼过目不忘,未及弱冠便已状元及第,而后更是平步青云,在将近五十岁时做到宰辅。

此人便是韦舅舅的祖父,韦相。按理说家里出了一位宰相,韦家应该更上一层楼。可偏偏成也萧何败萧何,这位带领韦家走向巅峰的韦相,读书太多、人又太聪明,对天下时局看得太清楚。他对先帝进言,说有功名之人田产不纳税,公侯世家世卿世禄,一朝一代看起来并无大碍,但人心无足,富贵之家子息繁盛,为自身利益总会不断侵占财产,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久而久之这终将会成为动摇大越的根本。

这说法在卫嫤看来并没有错,为何古人会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是因为一旦取得功名,名下的田产再也不用交税,好些农户为了避税,也会将田产挂靠税率更低的读书人名下。韦相看得很明白,富贵之家,子弟有充裕的钱财纳妾,多子多福生一大堆孩子。为了保证每个后代都能享受富贵,他们只能从平民百姓手里抢资源。所以历朝历代,开国时无不河清海晏,一扫前朝积弊。然而过不了几代皇帝,就开始土地兼并,一直到末期土地兼并无比严重,大多财富集中在少数人手中,老百姓没饭吃,就会发生农民起义。

韦相的观点十分高瞻远瞩,甚至从长远看对富贵人家也有利。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为官之人克制下少捞点,大越多繁盛一些年,大家的好日子也就多一些年。但没有人会这么想,大多数人都觉得,我辛辛苦苦爬到这位置,为什么还要将利益拱手相让。

所以韦相的主张,实打实地戳到了每个为官之人的肺管子。虽然先帝极力赞成,但仍挡不住群起而攻之。最终,甚至连当初随太.祖一道打江山,以乾纲独断著称的先帝都没能保住韦相。

唯一该庆幸的是,韦相的确聪明而正直。他为官一来,每一次晋升都是靠实打实的政绩,整个人堪称无懈可击。满朝文武联合起来,翻遍了大越典律,最终只给他安上个“进谗言”的罪名,以“清君侧”为名,将他远远地赶到了西北,求个眼不见为净。

甚至满朝文武付出那么大努力,都只能将罪责定到“三代不得入仕”,而不是“永世不得入仕”。

说完这段往事,韦舅舅满面感慨:“如果当年祖父随波逐流一些,或者缓一缓慢慢来。”

“舅舅,这事不能慢。曾外祖父如果随波逐流,他也不会成为大越最年轻的宰辅。”

卫嫤坚定地说道,韦舅舅一顿,往手下看去,他拿到的正是当年祖父留下来的随笔。不用翻开,他也知道随笔第一页只有一句话——

虽九死而犹未悔。

小时候他曾觉得祖父很傻,然而自打成亲后的二十年,亲眼看到曾经虽然贫穷但每个人踏实耕作、脸上挂满幸福笑容的酒泉,一步步在官员们永不满足的贪欲下变成现在这样人人自危,他才明白祖父有多厉害。

“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

卫嫤知道能说出这句话,韦舅舅是想明白了。专心地整理着书籍,她心思却始终在想着韦相的事。

被满朝文武针对仍能保住全族性命,真的只是因为韦相为官清廉么?还有阿衡,别人或许不会多注意,难道以庆隆帝的本事,难道查不出他曾外祖父是谁?

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不难看出皇帝的态度。

一瞬间卫嫤福至心灵,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抱上来大越最粗的金大腿。有皇帝做靠山,她的粮食倒卖生意还怕个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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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了两天功夫,帮韦舅舅把一屋子书整理个大半。剩余一些已经散开的线状书,她再帮忙也是帮倒忙。

在韦家四口人的依依不舍下,卫嫤与晏衡坐上了回程的马车。

还没到宅子门口,远远地便看到乌压压一群人。其中穿短打人数众多的一批她认识,就是迁坟时在晏家村看到过的族人。至于另外一批穿着制式棉布衫的……她扭头看向晏衡。

“阿衡可知道那些穿一样棉袍的人是是哪来的?”

晏衡叹一口气:“是周家家丁。”

“周家……这么多家丁?”

卫嫤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门口乌压压那一帮人,少说也有五十号人。这还只是家丁,要再加上丫鬟、婆子、小厮,周家这是要当土皇帝么?再想想她与晏衡带来凉州的五个人,真是人比人可死、货比货可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