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1 / 2)

步步锦绣 鱼丸和粗面 2828 字 1个月前

晏衡摇头,神情间颇有些无力:“这些人一直跟我同吃同住,若是有问题早就查出来了。柱子他们到如今还没找出来,以后想再揪出来,只怕更难。”

卫嫤知道最大的问题不在于此,不说被熟悉之人背叛之后的痛苦,更严重的问题是,找不出奸细,他就不知道哪个该相信。

“人心复杂,就算再找人也不一定可信。”

晏衡也明白这点:“有个奸细也不是全无好处,最起码可以传给刺史府一点有意思的东西。”

卫嫤正在整理表格,昨晚买回来的纸全是未经裁剪的,她现裁现用。没裁的那块,还有余下的边角料连带各种文具摆了一桌子,乱到不行。

听他这么说,她停下来:“刺史府?”

她拿着三角板在纸上比划下:“刺史府怎么可能帮吴家?”

刚她打眼扫了下账册,便被里面庞大的一笔笔开销给吓住了。这本账册充分印证了什么叫人多力量大。涉及到一个人钱粮可能是一点点,但西北军几十万人,向来朝廷拨银子都是以十万两计,每年光军费就得上百万两。再加上粮食,四季军装与各种消耗的兵器,整个军队简直是个无底洞。

只是一打眼,她就明白在京城时,吴尚书奏请的裁军一事,对庆隆帝来说有多大吸引力。而看到这本账册上数据,即便兵丁少了,吴家凭着前些年贪掉那些,也足够吃个几十辈子了。

但让她不明白的是,按理说与吴家竞争关系的刺史府,为何要在此事上帮他?

“借此机会把吴家拉下马,刺史府正好能掌管凉州。即便日后朝廷再指派官员来,有了前车之鉴,刺史府也能高人一头。”

晏衡满是赞同:“吴刺史也是这么想的。”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就跟我在京城得知的那些事有关,老镇北侯真是个聪明人。”

晏衡以惊叹的语调,说出了那段连卫妈妈都不太清楚的往事。虎父无犬子,老镇北侯嫡子,即便天赋差些,也不可能醉心书画。

“阿嫤可知,第一代镇北侯是跟越太.祖征战天下的。楚家在前朝本就是封疆大吏,世代镇守凉州,西北三十万铁骑皆为楚家军。大越一统后,楚家更是尽数排除异己。最强盛的时候,楚家在西北说一句话,比皇上的金牌令箭还要管用。你只看到今日吴家强横,却不知吴家这点强横,比当年的楚家差远了。”

卫嫤默默拿楚家,与历史课本上敢跟日本人叫板的东三省奉系军阀比对一番。

“然后呢?老子英雄儿狗熊?”

“也不能这么说,老镇北侯是识时务之人。眼看大越一统天下多年,或许他也认识到楚家太打眼,便做了两件事。”

“哪两件?”

“其一,就是分家,楚家各房分了兵权;其二,也是我在京城探听到的陈年旧事,当年老镇北侯为现任镇北侯延请名师,放出风声说独子爱书成痴,这事曾在武将间贻笑大方。”

“阿衡的意思是说,老镇北侯觉得胳膊拧不过大腿,楚家太打眼了,所以有意分解兵权?”

晏衡赞赏道:“阿嫤果然一点就透。”

“那你再点点,为什么楚刺史会帮吴家呗。”

晏衡喝口茶,跟她一块站在窗前,借着刚才的话说了下去:“楚家盘踞西北多年,怎么可能没有仇敌。树倒猴孙散,老镇北侯一朝撒手,那些依附于楚家的旁支可没少受罪。他们那些也说不上受罪,只不过比起先前逍遥自在的土皇帝日子,乍一下要遵纪守法,谁都觉得是受罪。”

卫嫤猜测道:“莫非楚刺史经历过什么?”

晏衡回了她一个更加赞赏的眼神:“楚刺史经历过楚家的强大,见证了后来的分崩离析。大概他心中,还有原先对于楚家的回忆。所以尽管吴家是在楚家倒下后冒出来的,但他依然对吴家有些敬佩。”

她遇上的都是些什么奇葩!

虽然感叹,但卫嫤却多少明白,楚刺史身上那种没落贵族的复杂心情。

“前面那些是我听说的,后面这个确是我亲眼所见。初入伍时,我曾有幸见到楚刺史与吴尚书前来酒泉检查城防。他曾亲口说过,既然吴家侄女已经嫁入侯府,那日后两家便是亲家,更该鼎力合作。”

说到这卫嫤已经全明白了,本来嘛,朝廷军政分离,就是为了让两者彼此监督和辖制。但到了凉州地片,精挑细选出来的两位最高长官,竟然沆瀣一气了!

“皇上选楚刺史任职,应该就是看中他楚家人身份吧?”

“的确如此,当年先帝开恩,免去楚氏全族军户身份。不少楚家人都已搬离西北,留下的大多与吴家有龃龉。”

大多,不是全部。

卫嫤默默地补充完毕,皇上出发点是英明神武的,奈何他十分不幸地从一堆各大通红的苹果中,挑出了带毒的那一颗。

“也就说,咱们继续查下去。面对的不仅有吴家,甚至还有楚刺史?”

军权与政权交织,网罗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卫嫤觉得从上面几乎找不到任何漏洞。

晏衡也知道此事的困难,这会他有些愧疚地说道:“终究是我拖累了阿嫤。”

卫嫤摇摇账册:“这算什么,我喜欢有挑战的事。阿衡只看到这事做起来多难,但现在我们已经做成了一半。只要再加把劲好好完成,到时候所有人都会对你刮目相看。”

☆、第59章 晏家道歉

苍松翠柏间是一座座比人还要高的坟包,太阳刚出来,坟头草上还挂着晶莹的露珠。

一路笑着说好话的族长有些局促:“这……衡哥儿……最近几天族里有些忙。”

苍白地辩解下,族长想扇自己两个嘴巴子。他这两天净忙着劝说族人,迁坟之事不是他答应就行,坟地可是全族人的,他们的长辈埋在那,等他们死后也要住进那里,稍有不慎便极易损害他威信。

真劝起来,他才知道没文化多可怕。好些晏家族人压根不知道镇抚是什么,甚至在他们心目中,皇帝是天边上的云,看着很高实际离他们也很远,真要算起来还不如酒泉郡内的一个官管用。皇帝都这样了,凉州府的镇抚更是跟他们也没多大关系。

好说歹说,说韦氏埋的地方离其他人家都很远,迁坟不会有太大影响,磨破了嘴皮子他才说动同族之人。这样忙下来,他竟然忘了清扫下韦氏的坟。

以前韦氏的坟都是由晏衡搭理,他每个月回来一次,顺便把这一个月生出的草拔干净。这次他离开的时间有点久,已经超过两个月,雨水丰沛的夏日草长得快,这会坟头草已经没膝。

虽然见惯了荒凉景象,但看到这么荒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就这么点地方,很快就能拔干净了。”

在他难受的片刻,阿嫤已经弯腰开始清理杂草。听到他的声音,晏衡同样弯腰从她那一片开始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