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步步锦绣 鱼丸和粗面 2784 字 1个月前

打个寒颤,不远处便传来声响:“鞭子、烙铁收起来,有客人来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谁要没精打采,仔细过后我扒他一层皮。”

卫嫤赶紧睁大眼。穿越前父母早早去世,她孑然一身无牵无挂。虽双亲留下丰富遗产,但一个年少失怙且家资颇丰的小姑娘,想不被人啃得骨头渣都不剩,总要识时务且有自己的判断力。换个角度去想,在牙行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还有选择权,总比穿成乡下六十岁员外的小老婆强。既来之则安之,就当进了人才市场要给自己选个老板呗。

不过这个老板是终身制,想到这她眼睛瞪得更大。这会她正躺在平板车上,借着车轮上辐条的缝隙,她可以在别人不易察觉的情况下,细细观察每一个人。

正当她想要静下心慢慢看时,猝不及防下对上了一双墨葡萄般的眼睛。

“哥,你快来看,这个姐姐好漂……”

“嘘。”

卫嫤皱眉示意小家伙噤声,在这之前她刚好看到个扭着腰甩帕子的老鸨。见他乖乖不再出声,她忙抹一把裤子上的血和泥,胡乱往脸上擦擦,这才打量起小家伙。

他顶多也就四五岁的年纪,身量刚比平板车高一点,一双大眼睛透着股机灵劲,高鼻梁小嘴五官极其精致,只是皮肤有些黑红干裂,衣衫也有些破旧。

小家伙身后不远处站着位身材高大的少年,兄弟俩容貌如出一辙。但放小家伙这可爱的五官,到了少年脸上就硬生生成了冷峻肃杀。尽管如此,他看向小家伙的眼神还是带着丝温柔宠溺。

几乎一瞬间,卫嫤打定主意:就他了。

那么问题来了,牙行里那么多青壮妇孺可供挑选,少年凭什么非要选她这个病歪歪的。

想了想,卫嫤拉过小家伙的手,在他手心比划两下。

☆、第2章 晏衡救嫤

晏昀站在车轮前,小手伸在半空,掌心还保留着刚才的触感。漂亮姐姐比羊脂玉还白的手在他手心比划着写什么,别的他不认识,但一撇一捺那个“人”字他却认得。

躺在平板车上,看着越走越近的老鸨,卫嫤不由心急。虽然她抹花了脸,但稍有经验的人都能看出这身子细皮嫩肉。她有自己的原则,宁愿搬砖,也不做迎来送往的皮肉生意。

“买我。”见小家伙歪头疑惑,她指指自己,摆口型小声说道:“买我,教你识字。”

半新不旧的衣袍、黑红干燥的肌肤,兄弟俩经济应该不是特别宽裕。这样的人家,一般都会买健壮劳力。如今她病歪歪的,唯一的优势就是认字,刚她注意到小家伙衣服前襟和袖口落着几点墨迹。

“你识字?”

“嘘。”

卫嫤中指放在唇边,朝小家伙背后呶呶嘴,而后手指小幅度在空气中比划最简单的“人”、“丁”等字。

然后她就见小家伙愣了下,扭头迈开小短腿朝不远处少年跑去,拉拉少年袍角朝这边指指,雏凤初鸣般清亮的童声说道:“哥,我们买她。”

见兄弟俩朝这边走来,卫嫤强撑着坐起来。有了刚才的教训,这次她学乖了,两腿微分垫在干草上,整个人半跪在平板车上。

刚调整好姿势,两人已经走到她面前。卫嫤抬头,刚才隔得远看不真切,这会少年近在眼前,剑眉星目、高鼻菱唇,略黑的肤色掩去女气、衬得他英气勃勃,他竟是出乎意料的俊美。视线下移,少年下颌冒出一茬发青的胡须。他年纪应该不大,但此刻打量她的目光,却比穿越与她谈判的那些商场精英还要锐利。

朝两人抿抿嘴,而后她低眉顺目跪坐在干草上。穿越前早早接手家族企业,混迹商场,她多少了解人心。很多时候即便有求于人,也不必卑躬屈膝。只需亮出底牌,聪明人自会做出选择。

盯着眼前干草,她听小家伙叽叽喳喳:

“哥,漂亮姐姐长得可好看了,比酒泉郡的豆腐西施还好看。而且她还识字,刚她在我手心写了好几个字,一笔一划写得可好了。”

“恩。”

“哥,求你了。”

卫嫤眼角余光里,小家伙吊在少年胳膊上,跟个猴似得扭来扭去。左三圈右三圈,没转几下少年点头。

“好。”

“求……哥你答应啦?太好了,我这就去叫牙婆。”

小家伙扯着嗓子,歪头朝垂花门处扬手。

卫嫤身子一松,肩膀耷拉下来,差不多成了。还没等她缓一口气,一阵香风扑鼻,她的下巴被一只染红丹蔻的手托起来,帕子使劲在她脸上搓,浓郁的香味熏得她头昏脑涨。

“哟,今儿这趟我算是来对了。瞧瞧这眉眼、这身段、这细皮嫩肉。姑娘莫怕,日后跟着妈妈我,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卫嫤挺直脊梁,避开老鸨朝少年看去。他站在那,神色间波澜不惊。倒是小家伙有些着急,迈着小短腿走上前:

“阿婆,是我们先看中这位姐姐。”

老鸨眼角瞥下两兄弟:“你说什么?”

“莫非阿婆耳顺?牙还没掉,不应该啊。”

这谁家熊孩子!卫嫤抿唇轻笑。老鸨一身花裙,十指一丝不苟地染着大红蔻丹,周身香味浓郁得堪比杀虫剂,显然是极其爱美之人。小家伙上来就是阿婆、耳顺,字字句句戳她心窝子。

待她笑完,余光看着老鸨面色发黑,心下一咯噔。这里可是牙行,有银子的就是大爷。衣袍半新不旧的少年与绫罗绸缎穿金戴银的老鸨,谁钱少谁钱多一目了然。

很快她的担忧成真,胸膛起伏、老鸨开启土豪模式:“开个价,这姑娘妈妈我要了。”

事情有些棘手,卫嫤皱眉,她能很快接受穿越、随遇而安,不代表她做人没有原则。一朝入风-月场,一切都将身不由己。不听话的姑娘自有龟公千般手段伺候,莫说是在民主社会长大没那么强处女情结的她,封建社会贞节牌坊下土生土长的女人,最后还补是乖乖倚栏卖笑、迎来送往。

她不想在还有选择的时候,预见将来不堪的自己。见少年不欲插手,她倒没多少怨恨失望。不过是萍水相逢,他尚有幼弟需要照拂,没道理为自己倾尽家财与老鸨斗富。心下叹息,如今只能用最后一招。

“妈妈,”卫嫤开口,面带仰慕,身子抽搐着稍显胆怯瑟缩:“我一见妈妈便心生欢喜,您衣着华贵优雅,通身气派看上去倒像城西哪个大户人家的主母。”

老鸨扬扬手帕:“姑娘可真会说话,单凭你这张抹了蜜的小嘴,日后也有享不尽的富贵。”

卫嫤心道,她这张嘴可是周旋在一堆老狐狸中苦练出来的。不过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眼角耷拉下来,她面露难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