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媃揉了揉脸,又摸了摸眉心伤口,脸上就带出讥诮来。
她可不是三岁小孩,给个糖就死心塌地。
流火端着汤药进来,眉头都皱紧了:“少夫人,还是让三房的人来将沁姑娘领回去。”
姜媃一口喝了药,往嘴里塞了颗松子糖:“等她醒了再说。”
她抿着甜滋滋的糖果,想起秦野:“我小叔呢?”
流火小声道:“五少爷带了大老爷走了还没回来。”
姜媃点头,她将秦桓之给了秦野,不管是死是活还是生不如死,她都不会再过问。
她晓得,秦野心里积压的仇恨太多,当时目睹真相的年纪太小,若是不让他亲手报了这仇,往后整个人只会更阴沉扭曲。
她既然真心实意做他的嫂嫂,自然事事都为他打算到最好。
不多时,秦沁醒了。
她第一反应不是关心自己身上的伤,而是撑着去看姜媃。
见她没受罪,除却眉心一点,脸上还是白白嫩嫩的,适才松了口气。
姜媃将她反应尽收眼底,斟酌开口道:“你先看看你自己。”
流火将菱花铜镜拿来,让她自个照镜子。
秦沁轻快地笑了声:“脸毁了啊?这样也好。”
她居然半点不在意不说,还觉得心头松快,仿佛丢掉了坨厚重到压的她喘不过气来的包袱。
姜媃屈指轻敲案几:“你想我为你做什么?或者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她自来不耐烦那些弯弯曲曲的花花肠子,习惯直来直去,将所有的利益纠葛都摊开了来谈。
秦沁摇头,她想了想又说:“如果可以,嫂嫂能送我去城外南郊的水月庵么?”
姜媃挑眉:“你要出家?”
秦沁点头,她垂下眼睑,声若浮羽的道:“我不想回家,去水月庵还能过清净的日子。”
姜媃又问:“你爹娘呢?你不管了?”
秦沁颤抖了下,好一会才慢慢的说:“有二哥在,家里还有二哥在的。”
秦沁一母同胞的兄长,在秦家排第二,异常痴迷书画,常年在外游历,姜媃并没有见过。
姜媃不好再说什么,她应下道:“明日我就让人送你去水月庵。”
她起身准备回房间,走到门口驻足,并没有回身:“若是,若是能祛除疤痕恢复容貌,你想不想?”
闻言,秦沁表情一震,眼底到底还是露出了一丝渴望。
她没回答,姜媃就明白了:“我知道了。”
说完这话,姜媃掀帘出去。
外头天色已经暗了,她脸上依旧蒙着面纱,齐眉额发将眉心伤处遮挡的严严实实。
姜媃看着水波轻荡的宁静湖面,她长吐出口浊气,忽的就有些疲惫。
她靠在凭栏处远眺,感受着画舫的微动,一时间心里放空了什么都不去想。
不知多久——
“我才离开一会,你哭甚?”
少年人疏朗的嗓音在背后响起。
姜媃回头,就见一身血腥煞气的秦野回来了,尽管换了身衣裳,可血腥气还是藏不住。
姜媃眨眼,晓得他多半没忍住,又折腾了秦桓之。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姜媃好笑。
秦野扬袖,从她身边走过:“回了。”
那宽大的袖角划过完美的弧度,飞扬掠起,又轻缓落下,软软搭在姜媃手背。
秦野看了眼,见那双小手无动于衷,他遂拧起了眉头。
不是最喜欢揪他袖角么?
姜媃丝毫没有感受到秦野隐晦的心思,她将秦沁的打算轻描淡写说了。
末了问:“对三房,你怎么看?”
毕竟,她来的晚,兴许还有什么隐衷是不知道的。
秦野不耐烦,那袖角已经滑下来了:“秦勉玦庸才,秦昊尚可。”
他嘴里的秦昊,便是秦沁兄长的名讳。
姜媃想的更多一些:“秦桓之之前说,你爹身后的影子是他,但你哥身上的影子,却是另有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