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你怎么来了？”他试图让自己的语调不要那么愉悦，但显然不是很成功，他几步走到了老太太的面前，拉着她坐到了自己的床上。

老太太嘟着嘴，像是小孩子撒娇般开口道，“那你又不来看我，我只好来看你啦。”

韩洛有些哭笑不得地看了她一眼，眼角看到一旁沐白定定地望着老太太的目光，不禁略略一怔。沐白很快发现了韩洛的注视，他抬眼同韩洛对视了一眼，迅速地收起了自己的表情，将目光转到了一边，面无表情地望向了窗外。

韩洛看了沐白几眼，并没有深究什么，而是收回了视线，对着老太太无奈地说道，“奶奶，不是说好了一个月来看你一次吗，你答应我乖乖听话的。”

老太太不情愿地偏转开头，不再说话了，韩洛正要再说些什么，却听到电话响了，他接了电话，说了两句便挂了。刚挂了电话，他就几步走到老太太身边，看起来有些严肃地开口道，“刚刚敬老院打电话给我，说是你今天偷偷跑出来的，药都没按时吃，让我赶紧送你回去。”

老太太想要反驳些什么，却只能看了看韩洛严肃的神情然后怏了下去，她低声呢喃了几句，终还是没有反驳什么。只乖乖地任由韩洛拉着她出了门，老太太走到门口，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开口道，“我买了吃了给你，要不然我们吃点东西再走嘛。”

韩洛心下一软，但想到奶奶的身体，却只能硬起心肠拒绝道，“不行，还有，以后不许吃零食了。”老太太听到这话，脸色立刻苦了下来，她回头看了看正望向他们的沐白，便朝他笑了笑，挥了挥手。

“小林啊，我先走啦，下次跟孙子一起来看我啊，我继续跟你讲他的糗事哦。”老太太扬声说着，沐白忙地点了点头，看到韩洛回头打量自己，他便若无其事地转头看向了窗外，像是刚刚点头的并不是他一般。

没过多久，韩洛便回来了，他一进门便盯着沐白看了好一阵，沐白假装没有感觉到他的注视，他知道自己今天露出了太多的情绪，这样的异常让他自己都觉得怪异，何况是韩洛了。

韩洛打量了他一阵，却什么都没有说，只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书桌旁，一言不发地收拾起老太太带来的一堆东西。沐白看了看他，心中犹豫了一下，终只是低头继续看起自己的书来。

他隐隐记得曾经的自己似乎是有过母亲的，但母亲长什么样，她的手是不是温暖的，她的目光会不会暖如朝阳，她斥责的语调是不是也是带着疼爱的，他都不记得。他对母亲唯一的记忆就是几个香甜可口的小点心，那也是他关于母亲的最后的记忆。

而他的记忆里没有父亲，这个词语对于他来说过于陌生。在没有母亲之后的记忆里，只有武功、师傅，和杀人。他一边防备远离着亲情，一边却又无比渴望能有一个人，让他能感觉到家人般的温暖。

可惜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没有这样的一个人。过去他活在封闭的世界里，除了杀人以外少有与其他人的接触，而现在虽然有了名义上的父亲，甚至这个父亲也会给予他隐隐的关心，但也许他内心的空洞太大了，那点些微的隐晦的关怀会让他心情变得好起来，却无法带给他满满的幸福感。

老太太不同，她似乎毫不吝啬于自己的母爱，她丝毫不介意将疼爱给予任何一个需要或者不需要的人，她几乎完全符合沐白对于母亲的概念，尽管，好吧，她似乎年纪大了些。但这并不影响沐白对她莫名的喜爱和想要亲近的心情。

“奶奶说要你下个周末和我一起去看她，”韩洛突然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沐白听到他的话眼睛一亮，然而还不等他说什么，韩洛就继续倨傲地说道，“不过我想，你应该没有什么时间，对吧。”

他虽是说着像是问句般的话，但语气却是肯定的，就像他已经替沐白做出了决定，甚至在他的语调里都是满满的拒绝。沐白寻思了半天，似乎对他话里隐含的意味没有察觉，他用力地摇了摇头，一脸肯定地开口道，“我有时间。”也许是怕韩洛不相信，他甚至还强调地再加了一句，“真的。”

韩洛就像吞了根鱼刺，那鱼刺梗在喉间，咽也不是，吐也不是。他神情恼怒地瞪了一眼沐白，后者感觉到他的不悦，但奈何他已经习惯了韩洛时不时地表达对他的厌恶，只是不知这次又是怎么惹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