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裕衣语声一顿,无奈道:“从前倒是有妃子回门的先例, 你的兄长左廷在京中有府邸居住, 既是你大哥的家便也算是你家了。你算来还是未嫁之身,回自己家住上几日都是无碍的。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左云裳眼角眉梢都藏不住笑, 脚步都更轻快了些, “好,那就这么办了。黄黄总是有这么多的办法。”
左氏夫妇一入宫还未来得及与左云裳多说几句,便被召入中宫受皇后与皇帝接见。
叶裕衣与左云裳在一旁作陪, 但没有什么他们二人说话的余地。
左云裳初见时眼睛粘在双亲身上移不开,好好看了一会儿便收回了视线觉得有些无趣起来。
今日不仅皇后与皇帝都在,一旁还有官吏盯着。
叶裕衣下意识往礼部的官员上看了一眼,果不其然,那些人的目光已经扫了过来。
他微微侧首与左云裳低语道:“那几位穿朝服站着的人云娘看到了吗?”
左云裳恹恹的直起腰身, 端端正正的坐好了。见此情景,那几人才满意的收回目光。
她心中暗道,一见着这些穿官服的就没好事。
父母就在面前却不能说话,连多看几眼都不行,这可真是太讨厌了。
叶裕衣见她像是霜打了的花一样,低声宽慰她,“暂且忍一忍,再过一个时辰就可以回去。”
左云裳轻轻地点了点头,眼中亮晶晶的看了一眼叶裕衣,发鬓中的凤簪流苏跟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晃。
她偷偷的从桌下将手伸过去,指尖搭在他手上,不知塞了个什么东西。
叶裕衣低头看着掌心中的糖块,挑了挑眉头。
怎么跟哄孩子似的。
她对他眨眨眼,唇角一动,面颊上梨涡浅浅。
叶裕衣捏着手中的糖块,一时软了心肠。
趁着旁人不注意,做低头喝水的样子将糖吃了。
熟悉的甜味,又是桂花糖。
他唇角弯了弯。
江珠余光将二人这一番情状看在眼中,她匆匆收回视线继续应对皇后,心下却是微微放松,看来太子待她家的云娘还算不错。
他们回到东宫已经是下午。
左央面对叶裕衣仍有些忐忑,只是目光不住的往左云裳身上放。
左云裳让那黑面将军抓出门时,他就有种不妙的预感,果然没过多久就等来了宫中赐婚的圣旨。
自家女儿什么性子,他这个做爹的自然清楚。
云娘虽是女儿身,但在惹祸这一途上不仅毫不逊色于她的兄长们,反而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自她年幼时,他便时常忧心自家女儿这般活泼过头,日后怕是寻不到什么好郎君。每每想到这一点,他就会狠狠心告诉自己。若是云娘看上了那家男儿,即便是要用强抢的,他这个做爹的总归也要全了自家闺女的心愿。
果然云娘日渐长大,出落的越发美丽。熙州的少年郎们却没有几个敢来一试。她是朵开的艳丽恣意得让蜂蝶都不敢靠近的奇花。
左央见此景一时欣慰一时又苦恼,好在他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做姑爷的合适人选。旧友的儿子仇桓靖,这孩子也算知根知底,家境贫寒为人正派,品行端正还从小就受了他颇多照拂。
若云娘嫁给他,他绝不会敢给云娘委屈受。
想到这里,左央总忍不住深深悔恨,若是他那时看住了云娘没让她入沙漠该多好。
若没有遇到太子这个从天而降的变数,他就不必日日担忧云娘在京中会闯祸惹事,也不必担心云娘在宫中会受什么委屈。
齐大非偶,云娘这性子怎么能入宫呢?
太子离开熙州他以为这事就算完了,谁能料到太子竟会对云娘如此执着。
但以云娘的性子,若是被人逼着去做一件不愿意做的事情,她定然会闹个天翻地覆。
这孩子执拗的很,不仅执拗还无女子的柔顺,从不肯对人低头。
这些日子他日夜忧愁,担心云娘在东宫触怒太子,梦都梦见他的云娘被人斥骂杖责,行容消瘦。
此时见着心心念念了许久的闺女,她比起在熙州时似乎又抽条了一截,面上稍稍去了一点孩子气。不仅没有消瘦,倒像是养的更圆润了些。
看周身的衣物首饰也是件件珍贵,不像是被薄待了的可怜样子。
左央这才稍稍放下心。
左央忍不住频频看左云裳,江珠则眼神一直在太子身上,她骤然得知那个自己一直没怎么注意的穷小子是太子时十分惊讶。
但眼下已经过了这么久,刚开始的惊讶和无措的劲头都过去了。
她这会儿才得以好好瞧一瞧自己的新姑爷长成什么样子。
太子生得也算颇为俊俏,端端坐在那里并不比谢家郎逊色。
想到方才她无意间瞥见的场景,江珠面上带了笑,越看叶裕衣是越满意。
不论太子说些什么,左央与江珠都是点头好好好,一副极好说话的样子。
到了眼下这种情形,怕是也由不得他们说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