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2 / 2)

他弓起身子,伏在地上,再次手忙脚乱地去捡那水晶双鱼的碎片……

——

“阿郎,你怎么这么傻?”卢姑娘心疼地望着他流血的手指,说道:“你做这些傻事干什么?是她让你做的么?都碎成这样了,你要怎么拼回来?你真是个傻子!”她说着,伸手将他手里的碎屑夺了过去。

“别打扰我。”他夺过来,继续埋头去钻研那些碎片。

“你就这样在意她?”她流着泪道:“别做这些傻事了,即便是拼回来了又能怎样?你还是无法跟她在一起的,你不跟我在一起,你就拿不到解药,你会死的。”

他固执地不看她,仍是埋首理着那锐利的碎片,任指间的鲜血流淌。

“傻子!”卢姑娘摇摇头,坐在一边,看着他愚蠢的举动。他手中的动作突然顿住,叮咚一声,手里的水晶片又落在地上,碎成渣,他捶着胸,狠狠地掐着自己,恨不得将里面那颗痛入骨髓又骚痒难耐的心给剜出来,嗵一声,他横倒在地上,挣扎,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痛不欲生,很快汗流如雨。

“阿郎!阿郎!”卢姑娘哭着急急唤他,一伸臂去了他眼前:“你咬着我的胳膊吧!”他不理,仍在地上翻滚挣扎,口中不停呼喊:“晚晚……晚晚……”

她慢慢地收回手,望着地上痛苦的人,一颗心好像跟他一起痛:“阿郎呀,你的晚晚真的这么好,值得你这样为她?为了不负她,日日忍着噬心的痛,也不肯与我在一起,就是死,也心甘情愿?”她伸手去抚摸他痉挛的脸:“你真傻,为了她一句不可能实现的话,竟顽固地做这种蠢事,可我瞧着她一点都不好,她模样凶恶,既不温柔,也不善良,说话又恶毒,还对你拳打脚踢,你究竟是喜欢她哪一点?”

“你不要……这样说她……是我……”痛苦中,他依然挣扎着,难受,不得不以头抢地,碰出血来,好像有虫子在他心肺里慢慢蠕动爬行,时不时噬咬他的心,他撕开衣服,袒出胸膛,狰狞的面上青筋毕露,他呲牙又咬唇,实在忍受不住,握住拳头用尽全力去捶打自己的心,与此同时他还不忘断断续续地讲:“是我……是我对不起她……我不守信,对不起她……”

“她真是修了几世的福气,才换来你一颗真心。”卢姑娘心疼地哭泣,不迭地抹泪:“你忍一忍,我去找我阿耶,求他给你解药。” 她迅速从地上爬起来,一转身,竟看见她的阿耶已经立在眼前,欣喜,跑过去跪下扯着他的衣襟哭求:“阿耶,我求求你,别这样折磨他了,给他解药吧!”

她的阿耶伸手将她扶起。“伊佳,我与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能心软。”他看着地上痛不欲生的人道:“他当初领兵入侵的时候,害死了我多少佯偟的同胞。若不是你喜欢他,他能活到今日?你想要我给他解药,是想放虎归山,让他归去再带兵来屠尽我佯偟人么?”

“阿耶,他不会的……”她哭喊着,泪如涓涓的溪水。

“不会?他们有一丝人性?若有人性,当初为何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他抱起女儿,哭道:“若有人性,我可怜的伊佳救了他,留他养伤,看见找他的人热心地去呼喊,要千方百计地助他回家,他们的人就该感恩戴德,不该视而不见还欺辱我的女儿……”

“阿耶……不是他的错,不要怪他,他是个好人……阿耶……”她仍是善良地哭求。

“伊佳,我的傻姑娘,”她的阿耶怜爱地摸着她的头发,老泪纵横,“你总是以德报怨,还在想着救他,当初我就该杀了他!现在他们的人又来了,又不知会给我们带来什么灭顶之灾!你跟我出去!”

……

——

那个佯偟姑娘站在门外,远远地望着她。看着她挺起来的肚子,她没由来的厌烦,欲转身关门,那姑娘奋不顾身地扑过来,吼她:“晚晚!你真是个狠心的女人!”

她转过身来:“怎么?你不回去好好陪着你的阿郎,来我这里捣什么乱?”她瞪大眼睛,一步一步逼得身子娇小的卢姑娘后退:“我的确狠心,我杀人不眨眼,你若惹怒了我,我立刻掐死你!”

卢姑娘身子一个趔趄,差点踩空跌下石阶,被她伸手勾住腰身,她故意松了力道恐吓了她一下:“看见没有,你信不信,我手一松,就让你一尸两命!”胳膊一用力,将她带了回来:“你就跟你的阿郎有多远滚多远,别在我跟前晃悠!”

卢姑娘惊骇地拍拍胸脯,突然跌坐在地,捶地嚎啕大哭起来:“阿郎为什么会喜欢你这种毒妇?还将你娶进门?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负你!”

“他不是还没死吗?”她欲提步,突然被她抱住脚踝:“晚晚,你别这么无情好不好,我求求你,别折磨他了,他已经够可怜了。”

她一脚甩开她,进屋欲关门。

卢姑娘又追上来,抵住门不让她关,她欲狠心推倒她,终究还是心软了下不去手,她不知道自己之前哪里来的勇气命他去杀了她,他怎么会亲手杀了自己的女人和骨肉。卢姑娘竟哭嚎着在她跟前跪了下来:“我知道你在恨什么,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我也没有和他成亲,我让他做我的阿郎,他死活不愿。晚晚,我求求你,原谅他,别再折磨他了,他已经被各种痛苦折磨得快活不下去了……”

……

——

“阿耶……”卢姑娘在竹篱后顿下了脚步,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回首过来惊愕地问她:“发生了什么事,那个男人是随你一起来的,为什么带了这么多人来我家?”

颜倾明目一看,看见刘恪领着一批人将那些佯偟人团团围了起来。然而,刘恪似乎并没有动武,却像是在心平气和地与她阿耶谈话。她平静地安抚卢姑娘:“不会有事的,他不会伤害你的亲人,你快告诉我他在哪里。”

“你不许骗我,若他们伤害了我的亲人,我一定不会原谅你。”

“你放心。”她竖起耳朵,听见了刘恪与她阿耶的对话。刘恪问他:“他在哪里?”她的阿耶回答:“想知道?那就先答应我几个条件,我才放人。”

她举步欲进去,却被卢姑娘一把拉住:“我阿耶在骗他,阿耶现在恨死了你们,不可能放他的,我知道他在哪里,你跟我来。”

——

卢姑娘点燃了火折子,挺着肚子在那山洞里一边艰难地行走一边和她闲聊:“从前我们佯偟人以岩穴为居,就住在这山穴里,后来学会了搭建竹屋,不住在山穴里了,这山穴便留来储存杂物了。我阿爹一定是将他关在这里了。”

看着她热心的模样,她不禁有些愧疚,忙拉住她道:“你小心点,别摔着了。”卢姑娘吟吟一笑:“若我怀的是他的孩子,你还会以这样的态度待我吗?”

她不语,低下眼眸,反问她:“若你是我,我是你,你呢?会以什么样的态度?”

卢姑娘粲然笑着,火折子的光芒在她黝黑的眼睛里窜动跳跃:“我当然会恨,可是我还是会接纳你的,因为我爱他。”

“明知道他负了你还愿意?”

“虽然负我,怕是身不由己,还深爱我。”

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打击了一下,这样以德报怨的人真是少见。

“可惜,”卢姑娘摇摇头,“我是我,不是你,也没有那么好的福气,没有如果,晚晚,我真羡慕你,他对你,始终如一。”

听得她眼里滑下两滴泪来。

看见他时,他已经被痛苦折磨得奄奄一息,却勉力睁大了眼眸定定地望着她,努力压抑着痛苦拼了命地扯起嘴角。她扑过去,紧紧将他的头抱在怀里。

“晚晚……”他微弱地呢喃,颤颤巍巍地伸手去摸她的脸:“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见前世

卢姑娘给了她药,跟她说:“这是我从我阿耶那里偷来的解药,你给他服下,你们赶快走吧,但是,你得给我一件东西,把你头上的簪子拔下来吧,我要拿回去给那个男人看,让他误以为你在我手里,叫他忌惮,这样他就不会轻易对我亲人动手了。”

她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