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张开嘴,咬住了奶娘的耳朵。
没有血腥味,没有肉味,它仿佛像是一块黏牙的糖,因为放的太久,而失去了所有滋味。
奶娘的奶养大了他,奶娘的肉,让他没有死去。
他一直睁着眼,不知道多少日夜。
当尸体上的斑纹越来越多,再后来,它们重新焕发了生机。
是的,生机。
在那蓬松了,长了斑纹的尸体之下,有些小生命开始蠕动了。
那是一些蛆虫,很多的蛆虫。
它们圆滚滚,肥嫩嫩,想他食取奶娘的肉一样食取那些尸体。
他,还有那些蛆虫,突然就成了同类,没有任何区别。
这些蛆虫给了他陪伴,终于让他忘记了害怕。所以他更加清晰地感觉到了,那些贴在即系皮肤上的,早已腐坏的属于死尸的皮肉。
温热的,柔软的,甜美的,肮脏的,罪孽的。
它们腐臭着,养育世上最妖艳的花朵。
直到老瘸子找到了他,他才终于被背出了尸坑。
只是,行次以后,那种独属于尸体的感触,却早已融进了骨髓里。
不,拿不是独属于尸体的,是属于人类的,那种黏腻的触感,让他多少年来,都仿佛近在眼前。
一转眼,二十年过去,他以为自己今生今生,都不会再有那么一天,谁知道,一次失算,就让他重温了旧梦。
云起忍不住想,这二十年来,他到底有没有离开过死堆呢?这些年的一切,难道全是他的幻想,那么他自己,其实早就死了,就像他的父亲,跟母亲一样!
可是,此时此地,还有谁教他宁儿,让他好好活着。
这个世界上,是否还有人记得,他叫萧烨宁,曾有一个萧烨宁,存活于这个世上?
云起迷茫地想着,想着他又开始靠近那种属于尸体的蓬松感了。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俩上一热,有什么东西滴了下来。
是下雨了?
这个猜想让他一愣,紧接着,第二点,第三点,第四点。
雨滴一下一下低落在他的脸上,脖子上,过了一会,他终于回了神。
这时候,他终于看到,在这尸山血海里,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就在他的前面斜上方,一各小女子,正一边呜呜哭泣,一边喃喃自语。她手里还抓着自己的手,正费尽力气想要把他拉上去。
而低落在他脸上的,也不是雨水,而是从她身上流下来的血。
“你……”
云起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突然间不想破坏这画面,眼前的景色,让他觉得美极了。
多少年来,还没有任东西,让他觉得如此绚烂夺目。而且,这还是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曾经还是他的妻子。
陡然间,他发现自己自己居然从未注意到过她这么生动的表情。
她爱他,他知道。
但一直以来,他根本不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此时此刻,满身血迹的她,在这尸山血海,人间地狱地,这么坚强地陪他一起活着,因为这份活着的坚强,让他猛然间就感觉到了那种爱意。
那种可以温暖人心的,可以给人无限勇气的,可以让她觉得无比美好的,热烈的喜爱之情。
云起的心突然快速地跳动起来。
他那时候对着满地尸体祈求,祈求他们活着,祈求他们中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他的那只狗呢,只要有一个活着也好,陪他活着。
可惜等了那么久,他的祈求只是徒劳,他们终究全部死了。
时过二十年,当初的祈求突然间变成了真实。
这个娇弱又小气,从来不曾认识的女人,居然活着?
她没有被杀掉,没有被吓死。
她还抓着他的手,求他不要死。
哈哈哈!
云起突然笑起来。
楚阳娿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声吓了一跳。
她差点栽下去,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型,才终于发现发笑的不是恶鬼而是云起。
“你……你没死,太好了。”楚阳娿见他没死,高兴之余,居然哭得更厉害了。
云起还在哈哈大笑,笑得楚阳娿汗毛倒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