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该服药了!”
公主府中,后院平阳公主的居所内,平阳公主平躺着,右手把玩一个空的药瓶子,若有所思。
嬷嬷端着温水过来,小木勺中盛了些药粉,留待平阳公主服用。自从公主伤后,服侍公主吃药皆由她与初雪来,从不假于他人之手。
平阳公主休养了些时日,已可起身服药,在女仆的小心搀扶下起身服药。服完药重又躺下,右手举起,凝目看着手中的药瓶。
嬷嬷问道:“小娘子何故一直把玩这药瓶?老奴看这药瓶为琉璃所制,小心伤了手。”
平阳公主点点头,手中的药瓶却未放下,依旧一副若有所思之神情。嬷嬷见状,问道:“娘子这几日一直如此,可是在想如何回报薛咨议赠药之情?”
平阳公主摇头道:“非也。”
说完,又静默了一会儿,突然道:“这药瓶瓶身乃是琉璃吹制,瓶盖的材料……幼阳说是一种叫塑料的东西。我曾问过幼阳,可是药粉名贵?故而用琉璃吹制的药瓶盛装。”
嬷嬷接道:“薛咨议怎么说的?”
薛朗怎么说的……
平阳公主淡淡一笑,道:“幼阳说,药粉算不得名贵,之所以用琉璃瓶盛装不过是为了更好地保存药粉。他说,在他所在之异国,琉璃不算难得,无有我大唐稀少。不知说的是真话还是宽慰之语。”
嬷嬷和声道:“这等良药,乃是救命之药,薛咨议毫不犹豫就拿出来给娘子治伤,真真称得上识恩重义,人品端方。”
平阳公主点点头:“幼阳的人品,我自是知道的。”
说完,便静默下来,依旧是所有所思的神色。嬷嬷看她不再说话,便拿了把梳子,让人把平阳公主扶了坐起,轻轻地给她梳头。
平阳公主又把玩药瓶许久,举起药瓶,凝视着棕色的瓶身,突然道:“嬷嬷,你说,此次如若没有幼阳的药,我是否能留得性命?”
嬷嬷一惊,拿在手里的梳子都吓掉了,表情严肃起来:“小娘子何出此言?”
平阳公主神情平淡,语气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说道:“那人曾说我活不过武德六年,刘正春与苏寒皆无有把握能治愈我之伤势。现时已是武德五年年末,久伤不愈而亡也能说得通。”
“小娘子慎言。”
嬷嬷急急地去捂平阳公主的嘴,嗔道:“如此晦气之语,小娘子为何竟说得如此坦然!倒叫老奴听得揪心。”
平阳公主道:“这么多年来,嬷嬷尚未习惯吗?然则我已然习惯。”
“小娘子!”
嬷嬷不禁热烈盈眶:“这么多年,苦了小娘子!”
平阳公主安慰的拍拍嬷嬷的手,冷静的道:“自受伤以来,我一直在想,如若没有薛幼阳,此一战,我必死无疑!有了幼阳,方才有红薯、土豆之功绩!如若无有幼阳传我练兵之法,以我苇泽关之前之士卒,此战绝不会胜得如此轻松,即便胜之,也当是惨胜。以我一贯之作风与习惯……将军难免阵上亡,想来我也逃脱不了。”
嬷嬷手捂心口,哀声道:“娘子快别说矣,老奴听不了!小娘子镇守边关,职责所在,老奴阻止不了,也不敢阻止。此次幸亏有薛咨议的药,不然老奴真真是有负娘子所托,以死谢罪也不足以赎其罪也,再无面目面见九泉之下的娘子!”
平阳公主拍拍嬷嬷,道:“也罢,事已经如此,再说也无用。只是,经此一事,圣人定不会再让我担任苇泽关守将一职,定会调我入长安。嬷嬷可放心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