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半炷香的工夫,五人都给绑得结结实实横在马背上。唐瑛哈哈大笑,领着一班老弱残兵就要浩浩荡荡往回走。
楚家人见了青石分堂这场不要命的洗劫一样的战斗,不由都有些惊呆。
一个看起来颇有身份的锦衣女子疑道:“砚之,听她们的意思,那五个人便是先前被朗月楼逐出的萧琮和她的贴身侍从,江湖盛传萧琮勾结了血阁,这唐瑛却为何要捉她……”
楚砚之也非寻常男儿,听锦衣女子那样说,只笑笑道:“江湖传言怎能尽信,表姐,青石分堂这次有备而来,人数不少,性情又彪悍至极,我们暂且回去,再从长计议。”
锦衣女子点点头,道:“听你的。”
楚砚之向她一笑,径自拨马向来路去,却似不经意地瞥了唐瑛几眼,目光颇有深意。
恰在此刻,忽听远处有人高喊:“楚砚秋在此,血阁妖人还不束手就擒!”
唐瑛一怔,随后但闻连片马蹄声由远而近,声势浩大如瀚海奔雷一般。不一刻,已有一支百来人的马队在阵前排开,中间分出条阔道,一名容貌与楚砚之五分相像的年轻男子策马出来,年轻的脸孔上写满张扬。
“血阁之人岂是等闲之辈,二哥你只带区区三十人,未免太高看自己了。”楚砚秋冷哼,言语间竟十分看不起他这位二哥。
楚砚之却不气,笑道:“多亏四弟来得及时,不然免不得无功而返。”
原来这楚砚秋正是楚家第六代传人。
楚家自四十年前出了个楚西川,就再没培养出什么叱诧风云的人物,人才凋敝。到了第六代更是只得四个男娃娃,断了香火,不想最幼的楚砚秋根骨奇佳,十五岁时便已超过楚西川当年弱冠时的功力,深得家主疼爱,却难免年少轻狂,妄行骄矜。
楚砚秋上前数步,趾高气扬地拿马鞭指着唐瑛道:“手下败将,上次受了伤可有哭着回去找爹爹啊,哈哈!”
唐瑛直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更引得楚家人纷纷抚掌大笑。
唐瑛忍无可忍,唰一声从鞍后亮出大刀,怒道:“今天不杀你个片甲不留,我唐瑛跟你姓!”
却有血阁人立刻应和道:“堂主,你要人家片甲不留也不能在这儿啊,该是在你顶顶舒服的大床上,姐妹们,你们说对不对啊?”
血阁众人连声称是,也是一阵嬉笑。
“无赖!”楚砚秋俊脸羞红,挥剑直冲过来,身后百来人马踏得大地震荡。
血阁人也毫不示弱,除了几个年老些的留下看管萧琮等人,其余全部冲杀上去,喊声震天。
这边萧二忽道:“你们想谁赢?”
萧七刚苏醒过来,正因为后颈上的钝痛心情极差,道:“最好同归于尽,一个也别剩下。”
萧二紧盯着战局,忍不住道:“楚家小子的功夫确实不错,人手又多,许是能赢,咱们落在他手里总好过被血阁捉去。”
她话音未落,却见楚砚秋竟突然惊呼一声,好端端地从马上跌了下来,被唐瑛一手抄住,点了穴道。
四人一怔,都已看出楚砚秋是被人暗中以石子击中,却怎么也看不清是谁出手,又是如何出手,可见功力非同一般。
楚家人一见少主人被擒,顿时慌乱起来,楚砚之见状也打马加入战团,急道:“砚秋,我来救你!”
唐瑛哼哼一声:“自不量力。”挥起大刀向楚砚之砍去。
原以为以楚砚之的功夫,多少要费些周折,岂料那人的招式突然软绵绵的没有力气,不出三十招就已落于下风,唐瑛看准时机一刀封住攻势,再反手点中他穴道。
“楚家的听着,都放下兵器,不然先杀了他!”唐瑛边说边把楚砚秋拎了起来,大刀横在他脖子上。
“唐瑛,你敢伤四少爷一根汗毛,我楚家定饶不了你!”楚家人连连恫吓,却哪还敢动手,一个个投鼠忌器,不敢上前。
唐瑛见自己肩上伤口流血不止,也不欲再战,道:“所有人不准上前,等我回到分堂,自然将他们两个放回去,要是有谁敢跟着,哼,保不准我手抖割断了他们脖子。”说罢调转马头而去,楚家人心急如火,却无人敢拦。
萧四几人被大头朝下地横搁在马背上,只觉眼前地面飞速倒退,耳边疾风刮面,连五脏六腑都要给颠了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马队终于停下了。唐瑛吩咐人将萧琮她们像卸麻袋一样地卸下来,又重新拿粗麻绳把五个人绑在一起,反复地系紧打结。她们这时才看清此处竟是一间破落庙宇,土墙呈灰褐色,因年代久远已有些坍塌,而正中的牌匾上端端正正写着寺庙的名字,字迹却早已看不真切了。
萧四几个楞了楞,都不敢相信这里会是血阁一处分堂的所在。
唐瑛似是看出她们的心思,却不以为意,道:“我们青石分堂是破旧一点,但是等过两日把你们交上去,领了赏赐,还愁没有个像样的住处?”
萧四忍不住问:“我倒好奇我们几个能值多少银子?”
唐瑛嘿嘿笑道:“冷左使亲自交待要捉的人再便宜能便宜到哪去,这个就不用你为我们操心了。”
四人闻言都是脸色一变,萧七更瞪圆了眼睛,惊怒道:“我早说什么来着,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咱们给他连累得命也要没了半条,他冷寂云舒舒服服待在龙棠山上,正掂量着咱们几个的脑袋值几两几钱!”
萧五默不作声,萧二忍气忍得满脸通红。
萧四却道:“这件事别再提了,更不能在少主面前提。”她搀扶着昏迷的萧琮,皱着眉,终是叹了口气。
这时血阁众人已拴好了马匹回来,依唐瑛的吩咐分出十个人来带着萧琮五人并楚家两兄弟往庙里走。寺庙里有个很大的院子,可见早年也是扩建过的,想必曾香火鼎盛,正北是一间五进的正殿,东西又各有一排矮房,朱漆琉璃早已剥蚀得不成样子,东面那排房子也像是经历了什么天灾人祸,有大半完全塌了下去,不能再住人。
几人被带到西面最右侧的屋子里,一进去,就觉一股腐朽难闻的味道冲面而来。
萧七叫道:“你给我们住猪窝!”
血阁门人听了也只哼了哼,一边把楚家兄弟拿绳子捆了,解开穴道,一边说:“知足吧,堂主住的地方也只比猪窝好一些,放心,等把你们交上去领了赏自然好了。诸位,你们现在金贵得紧,冷左使说了要活的,你们可别给我翘辫子。”
再说那边楚砚秋憋了一路气,此时甫一解开哑穴就嚷嚷起来:“不是说你们一回分堂就放我们走吗,还不给我松绑!”
血阁门人好笑道:“你们两个虽不济,交上去多少也得一份赏钱,你说堂主能放你们走吗?”
“你……混账东西!”楚砚秋脸色煞白,急道,“我要见唐瑛,你去叫她来!”
血阁那人听他嘴里不干不净,甩手一个巴掌将他半边脸掴得红肿,恶狠狠道:“楚小爷,有什么话跟我说,堂主命我‘伺候’你们呐。”
楚砚秋在家时备受呵护疼爱,哪遭过如此待遇,此刻挨了一掌又惊又怕,想起之前所听血阁的种种残忍不堪,更明白自己已是俎上鱼肉,不由得紧紧抓拢了衣襟缩成一团,眼中泪水泫然欲滴。
相比之下,他旁边的楚砚之要冷静得多,一直笑笑地看着这边情形,好似算准了那人不会对楚砚秋做什么似的,再不是之前交战时担心弟弟的焦急样子。萧四看在眼里,不由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