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坐在车里不动,司机本想催促几声,结果还没张嘴,就被车窗外人高马大的护卫死死地瞪住了。当他在车内不肯下去时,正在巷口执勤的护卫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引凤巷里谁不知道这位就是三爷家的小祖宗,这位闹气跑出去后,三爷的脸就没晴过,连带的,整条巷子都笼罩上了阴云,就等着这祖宗给拨云见日呢。
接到护卫的通报,周管家的脸上也带出了笑意,他放下电话,对看似看页一直没有翻动过的三爷说道:“项少下车了。”
三爷手指微动,那张一直没有翻过去的书页终于翻了篇,候在客厅里大气都不敢喘的佣人们齐齐舒了口气,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项少再不回来,三爷散发出来的低气压能活活把人憋死。
就在大家欢天喜地准备迎接归家的小祖宗时,一直坐在客厅里三爷却拿起书本,慢慢悠悠地回书房去了。
“三爷?”周管家不解道。
三爷摆了摆手,默默地关上了书房的门,那孩子气性不小,脸皮却薄,看到自己在客厅里等,恐怕会很不自在。
为了照顾心爱的小孩的情绪,三爷选择了回避。
项远一步三蹭地挪了回来。
看着巷子那端仿佛走一步退三步的小祖宗,周管家觉得自己的脖子都抻长了,待那小祖宗走近了,周管家急忙上前拉住了他的袖子,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又跑出去。
“项少您可算回来了,三爷都等您一天了。”
项远脚步一顿,不肯往里走了。
“项少?”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就这么不想见到三爷?周管家之前还觉得三爷避入书房的举动是多此一举,现在看来,这世上再没有谁比三爷更了解眼前这个骄气的小少爷了。
只可惜,这次就连三爷也没摸清小祖宗为什么闹脾气,要不然,家里的气氛哪能紧张成这样?
“您就放心吧,三爷没在家。”周管家面不改色的说着谎。
嗯?项远高高地挑起了眉,刚才还说等了自己一天呢,这老头莫不是以为自己很傻?
“您回来之前,三爷刚刚接了个电话出去了,要不然哪轮得到我在门口等?”周管家笑呵呵地揪着他的袖子,不由分说就往里拽,“要不然您进去看看,屋里除了我们几个下人,再没有别人了。”
项远刚才在巷子口磨蹭了半天,并不是不想回来,而是觉得自己没脸回来,现在周管家给了他台阶下,也就半推半就的答应了。
进了屋,屋内果然没人,周管家请他在沙发上坐了,又是端茶倒水,又是递毛巾给他擦脸,忙得不亦乐乎。
刘嫂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小声地问是否可以开饭了,周管家就又过来询问项远的意思,还细心地告诉他今晚准备了哪些他喜欢吃的菜色。被人奉若上宾,项远却浑身不自在,明明三爷才是宅子的主人,却被他鹊巢鸠占,有家也不能回,项远低下头,再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恨错人了。
与三爷相守的日子,三爷从来没有对不起他,反而是他,一再地惹事,一再地给三爷添麻烦,落到当时的那种境地,怪不得任何人,只能怪他自己。
项远的心情跌落到谷底,经过几天的反思后,让他愈发不能面对自己的愚蠢。
“项少?”周管家见他低着头不说话,急得绕着沙发团团转。这祖宗好不容易回来了,可不能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你们吃吧,不用管我了。”项远意兴阑珊地上了楼。
周管家和刘嫂面面相觑,小少爷不肯吃饭,这可怎么办?
书房里,听了周管家的汇报,男人拧起了眉头。
“小张说他下午吃了一个面包喝了一瓶水,想来是不饿吧。”男人放下手中的电脑,淡声说道。
“面包哪能当饭吃,再说项少以前吃的都是国际酒店甜点坊特意烤好送来的,学校小卖部里卖的那些哪能入口。”周管家心疼道。
可惜你以为他不能吃,他却吃得很开心呢。男人看着电脑上的照片,心中对项远的改变也有些惊奇,他知道他把孩子养的有多娇气,项远这种奢靡骄横的性子,有一多半是他故意纵出来的。
看着照片中一口一口啃着干面包的项远,男人的心情也渐渐变得复杂起来,他不知道小孩的改变因何而起,但是这种事物脱离了掌控的感觉,真心有点不妙。
从小孩十四岁,带着一脸倔强的表情来到自己身边时,男人就没打算再放他离开,他耐心地哄着,疼着,娇惯着,生生把小孩宠成了只知叶君年不知其他的小怪物。
现在,小孩突然有了独立的想法,这让男人莫名的觉得焦躁,他用了七年的时间培养出了小孩对自己独一无二的信任感,可是不知是什么时候,这种信任竟然出现了裂缝。身为叶家商业王国的继承者,他没有太多时间去谈情说爱,认准了,就是一辈子。
更何况,小孩出现的时机恰恰好,他们相遇时是两个人最脆弱的时候,小孩刚刚丧母,又对亲生父亲恨之入骨,而自己,则正遭遇着病痛的折磨,看不到前路。两个人互相扶持着走过了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这种情感,比单纯的爱情更真切,也更深入人心。
叶君年知道,再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能像小孩一样带给他深入骨血的爱情,因为经历不可复制,感情形成的特定环境已经过去,现在的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把小孩当做唯一救赎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