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吕妍无计可施之时,一个黑衣身影猛然落在身前,一把熟悉的声音落入吕妍耳中,是刘卓的声音?她不是做梦吗?
“滚开——”刘卓一声怒吼,把几人吓愣在当场,接着回身抱起吕妍,看着怀里日思夜想的人儿,看着她苍白的面容,心痛的唤了一声:“娇奴……”
“异。”吕妍终于看清刘卓的脸,果真是他,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伏在刘卓怀中痛哭出声,她真正没想到这一世还能再见到刘卓,若是刚才那些人再晚来一步,她与他也将是阴阳相隔。
“异……异……”一声一声的呼唤,怎么叫也不够,闻着他身上独特的气息,吕妍的心终于平静下来,真的是刘卓来救她了。
“娇奴,我来晚了。”刘卓的声音很低很低,说这话时,那眼角都落下一滴泪来,直看得李富一愣一愣的,到这时李富才知道事情原委,当即就慌了,忙率众人跪下磕头认错。
刘卓捂紧怀里的人,冷眸看向李富等人,李富只觉得头顶目光沉沉压下,不自觉脊背都落下汗滴,紧接着旁边士卫“啊”的一声,一股热血喷在李富脸上,他慌张的抬眸看去,就见左右两边的兵卫早已尸骨无存,唯他一人跪在中间,他的目光刚抬起,堪堪看到刘卓的膝盖上便不敢再仰头,忙垂下头去,许久,他才看到眼前的靴角移动,绕过他,往前大步而去。
吕妍被刘卓带上马背,放置在胸前,一手握住缰绳,一手扶住吕妍。吕妍抬头看向刘卓,看到他光洁的下巴,刘卓似乎发觉了她的目光,低头看来,又倾身把下巴在吕妍头发上噌了噌,“娇奴以后绝不能再离开我了,你若不在,我会疯的。”
的确有些发疯,刚才吕妍伏在刘卓怀中,她也能感受到那股张扬的戾气,就这样转手之间就结束了两条生命,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吕妍伸出藕臂环住他结实的腰身,把头枕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感觉前后就像过了两世。
刘卓又用下巴噌了噌吕妍的头发,脸上露出一抹难得一见的笑容。
旁边太子景的人马,看到刘卓的属下调戏王妃的桥段,本想奚落两句的,可梁王身边的将士个个一脸肃容,露出凶狠之色,吓得他们不敢再张扬,特别是刚才那个吊儿郎当的李富,此时灰头灰脸的坐在马背上,双眸还能看到血丝,一副恨不能杀人解恨的目光,又把他们给惊惧在一旁。
“若要下山,只有下马潜行。”太子景身边先前交涉的将军坦言说道。
太子景眉头一皱,徒步下山,这么高,走到几时?“可还能寻到捷径?”
太子景话刚落,刘卓抱住吕妍翻身下马,“潜行下山,速战速决。”说完便把吕妍抱到一棵大树之下,交待:“你且在此处等我,我去去便来。”
吕妍攥住刘卓的袖口,惊慌失措的看着他,他以前不好战争,更不喜与兄弟之间交恶,怎么今日他又背道而驰了呢?
刘卓握住吕妍的小手,“别担心,今非昔比,我自有分寸。”
吕妍压下心中疑虑,松开袖口,目光念念不舍的看着他。
刘卓狠下心回过身去,他原本是不想兄弟之间交恶,可是他如此容忍,到头来居然保不住自己的妻子,从清秋郡来的路上他已想明了一切,魏王敢掳走他妻子,他与魏王之间再无血肉之情可言。
刘卓吩咐秦冒带大部分将士留下守护吕妍的安全,秦冒听后,觉得不妥,却被刘卓制止,魏王兵将如今分成两股,他手中这一部分兵将已足够对付那后营的守卫,至于太子景,这些酒囊饭袋的皇家军并没有算计在内。
刘卓带着众兵将去了,吕妍被人扶着隐入山林,连带的还有太子景与刘卓这边留下的马匹都牵走了。
这些庶民起义军深悉山川,在他们的掩护下,大部队人马转瞬就不见踪迹,所以李林江返回时早已寻不到吕妍,他四处打探,依旧寻不到她的身影,看着怀中皱巴巴的幼儿,决定先安置下来再细寻。
吕妍喝下两碗大热汤,山林中临时采集的野磨菇,味道倒是鲜美。
吕妍惊慌失措了整日,肚子早已饥肠辘辘,刚生完孩子,身子虚弱,若不是一直被刘卓抱在怀中,定是走不动的。
秦冒心细,他只是细看了两眼,便知吕妍身子骨弱,再看她微隆的小肚,当下便明白了,只是这些事情他不能直说,即便知道也不能同主帅说,于是默默地派人去山野村夫走家窜村的,寻了一位懂些医术的婆子过来。
吕妍没想这些人做事如此迅速,刚刚填饱肚子,不知他们从哪里寻了位大娘过来,来人三十上下,是个勤快朴实的人,她来时带了两套粗布衣裳,在临时起的帐篷内为吕妍把身上的衣服换下,又用热水为她净了身子。
“多谢大娘。”吕妍感激的说道。
“小的姓花,人称花大娘,主子就不必客气了,小的略懂些医术,刚才为主子把脉的时候,发现主子小腹淤血内积,若不尽快排出,会伤及身子,所以近段时间,主子宜静养,不能出任何差错。”
吕妍自然知道,刚生完孩子,又没有得到好的处置。说起孩子,如今由李林江带着反比她与刘卓带着强。
想不到刘卓此次收留了这么多起义军,比上一世还要强大,可惜没有及时收服彝地,失了先机,这场夺嫡之战还有好长的路要走,不是一时半会能结束的,刘卓无一根本之地,孩子跟着东奔西跑倒不如让李林江隐世抚养,待刘卓有了根基再接回来也不迟。
第二日,天朦朦亮,刘卓的兵马终于回来了,回来的里面没有太子景与众部下。
刘卓跳下马,把手中缰绳一丢,径直往吕妍的帐篷走来。
看到刘卓进来,吕妍刚要起身被刘卓按下,花大娘见状,忙退了下去。
刘卓上前握住吕妍的手,看着她脸色红润了许多,心中大安。
“魏王被我们赶出了京城,如今正往西北逃窜,咱们也该回清秋郡了,你的身子可要紧?”
吕妍微愕,想了想问道:“异……难道就不想乘此之机坐上南朝之主么?”
如今太子景在京,并不能成气候,刘卓手中起义军军队庞大,他若想,他定可以坐上那个位置。
刘卓面色微微一暗,叹了口气道:“我并不想争这皇位,如娇奴先前所说,我便返回彝地为王,守得一方天空,保全诸将士与你我便心满意足了。”
吕妍感动,去彝地也好,远离玄阳城这是非之地,这南朝皇帝的位置也不是这么好坐的,魏王暂败离开京城,他如此惊世之才,必会卷土重来,到时刘卓还需对付几方人马,也未必坐得稳,倒不如去彝地为王。
若要去彝地,此时就应该快马加鞭赶去清秋郡才好,在魏王之前夺了彝地,上一世魏王便曾说,他若得不到玄阳城,便会转战彝地为王,如今被刘卓打退,万一他生出此心,那就不好了。
于是吕妍点了点头,把生下孩子的事情给隐瞒了下去,若是把这事说出来,就怕他又要在这周边耽搁数日,就更加不妥当了。
当日便撤营出发,连夜往清秋郡赶去。
山道崎岖,吕妍坐在刘卓胸前,人被马匹颠得七荤八素的,找不着南北,吕妍伏在他的胸口勉强让自己睡了过去。
日夜兼程的赶路,睡也睡得不安稳,又因食物简略粗糙,难以下咽,吕妍常以鲜磨菇汤为食,身子一下子瘦了一大圈。
来到清秋郡时,吕妍已有些神智不觉,若不是强打起精神应付刘卓,担心他分心,强撑到清秋郡,怕是早已倒下。
进了清秋郡地界,吕妍便晕了过去,不醒人世。
刘卓没有去郑家安顿兵马的临时府邸,而是把众将士驻扎在了清秋郡城外百里处。他轻身一人带着吕妍忧心重重的进了城,直接来到城西梅花庄,那里还住着独臂朱墨,此时看到梁王抱着王妃娘娘匆匆赶至,忙上前把人迎了进去,来到梅花庄后院,后院里居然还有密道,密道对穿一座小山峰,出口便是谷口,整年温暖如春,花开四季,香气怡人,的确是个隐居疗伤的好地方。 刘卓心急如焚的找来大夫,又买了几个婢子,便守在病榻前再也不曾离开。
到这时刘卓才知道娇奴已生下孩子,可他见到她时身上根本就没有孩子,也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昏迷不醒的她,心里悔恨不已,一路上他便曾怀疑这次娇奴到底是怎么了,身子如此赢弱,他想着莫不是这长途漫漫造成的,却怎么也没有往那方面想。
也只怪刘卓神经粗条,带着众部下一心只往清秋郡赶,从没曾算过日子,如今守在床旁忏悔也无用。
还好吕妍先前身子底子好,大夫诊断后,开了方子,命是保住了,身子逾痊还得数月,只能静养。
所有人退了下去,刘卓握住吕妍的手再也舍不得放下,放在唇边吻了吻,心中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