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就见朝云宫的宫女及太监一大清早的忙忙碌碌,与往日里不同,个个脸上神色严肃,急得额上都冒出了冷汗,她带着妙玉妙真走近一看,就见他们各人手中抱着一盆稀有的紫色雏菊花,小心翼翼的生怕打破。
这个季节就能看到雏菊花,显然是经过精心培育。
一侧安于冷肃着一张脸站在那儿吩咐,“大家可要小心了,皇上今日赐给朝云宫的雏菊花一盆都不得少,必须放在娘娘的宫殿里,今夜皇上来朝云宫,你们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可不能出什么纰漏,小心你们头上的脑袋……”
吕妍看着那一盆一盆的雏菊花搬入内室,原来是皇上赏赐的。
朝云宫恩宠不断,赏赐不断,只是皇上却甚少来,也难怪今夜前来,朝云宫会如此欢喜。
吕妍转身准备带着妙玉妙真回侧殿,就见前面抬来一把软轿,轿上坐着一位妙龄女子,细看只见她眉眼间似与郑氏颇有几分神似。
吕妍忙带着两人避于一旁行礼。
安于见来人,上前行礼:“奴婢拜见安婕妤。”安于虽然姿式行得正统,可神色则未见有多恭敬。
软轿上安婕妤睥睨众人一眼,然后眼神停留在安于身上,她没有叫她起来,众人只好一直跪着。既后又看向那些紫色雏菊,樱红的唇笑道:“听说皇上今日早朝,有南蛮进献紫色的小雏菊二十盆,十盆送往皇后娘娘的凤栖宫,十盆送至皇贵妃娘娘的朝云宫,如此稀有、如此美丽的花儿,后宫众人却无幸得见,真是遗叹。”
久久不见她叫众人起身,安于脸色有些难看,不就是个婕妤,居然敢来朝云宫摆架子,也真不知天高地厚。
“你们都起身吧。”安婕妤话音一落,安于立即起身,她淡淡的瞥了安于一眼。
“这花儿还真是好看,不如放两盆到我的寝宫,今日陛下前来,定会欢喜。”安婕妤话音一落,众人脸色俱是一变,这是谁借给她的胆子,敢来寻皇贵妃娘娘要,要想这宫中除了皇后娘娘就数皇贵妃娘娘品阶最高。
吕妍也是抬眸错愕的看了软轿上的人一眼,她站在侧边,只看到她的侧脸,桃红色的瓜子脸上,满脸傲气,也不知她是凭着什么敢如此大胆,皇上虽然宠她,没进宫几天就封为婕妤,可这宠幸的后面,是因为她长相与郑氏有几分相似,是她想不到还是她真的愚笨。
安于冷笑一声,回道:“这是皇上赐予朝云宫,奴婢不敢作主,安婕妤若想要,可向皇上禀明。”
安婕妤脸色一白,面露愠色,“好一张利嘴,敢如此语气向我说话,给我掌嘴。”一声令下,一旁的婆子上前就抽了安于一个巴掌。安于没想到她敢在朝云宫前如此放肆,惊愕的同时脸色含怒道:“请安婕妤自重。”
☆、风起云涌
安婕妤更是张扬,这边婆子抽了安于的巴掌,那边又派了宫女上前抢夺雏菊,两方人马一对上手,顷刻之间就打碎了两盆,众人猛的停下手中动作,俱是脸色大变。
安婕妤脸色一慌,大声斥责:“朝云宫奴婢不懂规矩,居然把皇上赐下的珍贵雏菊打破。”说完,唤回自已的奴婢,软轿调了个方向,向来时的路走去。
安于苍白的脸色看着那地上碎成一团的雏菊。吕妍上前看了看,也觉可惜,今日皇上来朝云宫,说好赐下的十盆雏菊,却只剩下八盆,朝云宫众奴婢都难逃罪责。
安于转身进了内殿。
吕妍看了看,便带着妙玉妙真离开了,此处不能久留,届时皇上问罪起来,就不得不露脸。从刚进宫时起,郑氏就千般阻拦她在陛下面前露脸,于她吕妍来说,麻烦越少越好,待到及笄时,平平安安的出了宫便是最大福气。
是夜,安于回来了,脸上带着喜色,原来今日安婕妤知道闯了祸,待陛下招她陪膳之际,便恶人先告罪,歪曲事实,结果皇上大发雷霆,立即撤了她的婕妤封号,打入冷宫。连原由都未曾问一下,甚至来了朝云宫后,连一句责骂都没有,连带又赏赐了许多珍贵之物。
皇上不仅宠着郑氏,总觉得他们之间肯定还有什么故事,吕妍暗自揣测,看陛下在此事中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但凡涉及到朝云宫的事情,既便是他宠幸的女人也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打入冷宫。
第二日午膳时分,安于回来了,这次面上更喜了,看到吕妍,私自出了银子叫小厨房做了几道好菜,要吕妍陪着她用膳,饭间,吕妍试探的问了她几句。安于笑着说:“只要娘娘略低一低,就会把皇上留在朝云宫,今日皇上临走时吩咐,晚上还会再来,朝云宫上下都开心坏了,有多久没有看到娘娘与陛下这样开开心心的出双入对,记得那些年两人可是朝夕相处,眼里容不下旁人,只是后来……后来出了点事儿,娘娘就不再这番热情了,唉!”
安于觉得话说得太多,唉了一声就止了话题。
吕妍不动声色的听着,果然如她所想,两人中间定是有什么故事,看样子皇上是倾心皇贵妃娘娘的,只是两人都不肯让出一步,最后皇上不得不寻一些与郑氏长相相似的女子夜夜相伴。
如此说来,只要郑氏荣宠不倒,刘卓更加有希望了,她这一世押的这一局看来没错,只需她在中间拔转一二,扶植刘卓走上帝王之路,她吕家功不可没,也能盛世荣宠了。
上元节越来越近,却在上元节前一日,刑部周子正秘密接到一件奇怪的案子,案中涉及当朝的户部尚书及后宫中荣宠不断的皇贵妃娘娘,是皇上下的旨意。
这件事颇是棘手,一位是正三品官员,却暗中勾结江湖人毒害宫中的皇贵妃娘娘,无确凿证据,只是皇贵妃娘娘口述,皇上宠幸于她,不管真假,做为属下只有听令的份,周子正捏了捏眉心,自从来了京城任职,案子不断,如今又来这么一遭。
当初周子正在安县之时,便是出了名的“神断”,被皇上看重,私下里安排了几件复杂的大案给他办,不但如期完成,还查出几处纰漏之处,甚得皇上欣赏,便重新调回京城任职刑部尚书。
十五年前,周子正在京任职刑部侍朗,因为一件涉及后宫的案件,在各方的压力之下,被贬去安县,这么多年过去,重返京城,还未轻松几年,又接到一件涉及后宫的案件,前后两件事加在一起,他顿觉头痛不以,想起十五年前那件秘案,当初虽然没有最终查出结果,但涉事人员中就有当时的郑昭仪,也就是如今的皇贵妃娘娘,不想十年后又接到她的案子。
当年一查到郑昭仪的身上,陛下就下了旨意,停止调查,那时的他太年轻,私下里偷偷的调查了几回,不小心被忠勇候纪大人发现,最终遭贬,撤了刑部侍朗之职。
韦家勾结江湖人的事可不小,即便不是对皇贵妃娘娘下毒,就正三品官员与江湖人混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忌讳。
周子正随即叫了心腹,几番思忖,遣了人暗中寻找证据。
上元节这天,百官齐聚乾坤殿,宴席伊始,文武百官列位,宫中品阶高的嫔妃都有出席,席间丝竹声响,轻歌曼舞,美酒佳肴,觥筹交错。
对于韦家来说,重头戏就是席宴完毕后,皇帝陛下亲口下旨的婚事,韦林甫一脸期盼的望着上座的人,坐在皇上右下侧的皇贵妃娘娘,此时正好含笑看来,他心中大定。
直到宴席散去,韦林甫也没有听到半句关于韦家与梁王婚事的话题,回来的路上,他的脚步都是飘的,他有些不敢置信。
韦家马车驶回府上,韦林甫一脸疲惫的从马车上下来,喝了几樽,脸微微泛红,一旁的小厮扶着入内,堂前坐着一屋子人,正等着他的消息。他的脚步在门前停下,不顾正堂里久久等候的人,往偏堂而去。
鬼婆一身青衣出现在偏堂,头发一枝木簪束起,脸上带着面纱,一双阴郁的眸子往堂前望了一眼,脚步在一丈开外停下,看到李林甫,她没有出声也未曾行礼,只是阴冷的看着座上之人。
李林甫见她进来,脸上含着怒意,道:“你的药怎么不见成效?今日郑氏没有收到解药,却有恃无恐的坐在席前,根本没把我韦家放在眼中。”
鬼婆眼神一变,语气阴冷:“我的药从来不曾错过,怎可能有遗漏?如非郑氏身边有懂药之人。”
“如此,倒是要查上一查了。”李林甫捋了捋胡须。
鬼婆双眸一冷,对上李林甫的,“今后若无其他事,不必叫我。”
“这事还算小吗?”李林甫起身,往前走上两步,此刻酒意冲上头来,额上出了一层薄汗。
“楚楚可是你的骨肉,你这个做亲娘的不为她操心,还有没有一丝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