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2)

孟氏夜宿于前院的事儿被传了开去,兰竹院,刘氏洗潄完毕,随口问道:“志儿可有回来?”

一旁的婆子忙答:“未曾,派了小厮出去寻了,听传在柳巷的秦姑娘那儿,不愿回来。”

刘氏听后,揉了揉太阳穴,隐忍了一会。正在这时,一位丫鬟匆匆进来,伏在刘氏耳边低语了两声,刘氏听后,双手猛的扫向梳装台,珠宝手饰滚落一地,嘴中喃喃:“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狐媚子的妖气,真是用尽手段。”

吕薇正好进来请安,看到满室颤颤巍巍的丫鬟婆子,她挥了挥手,屏退左右,来到刘氏身旁,接上了梳装丫鬟的活计,为刘氏理了理两鬓的发丝,轻声安慰道:“娘亲莫恼,这次出此下招也只是个试探,虽然结果却有些出乎意料,倒是小看了孟姨娘在父亲心中的地位了。不过不用担心,我遣了人打听了,这次四兄从陇州城回来,并未借到银两,便是回程用的都是先前的盘缠,为了回梁州,省吃俭用,多花了半个多月才回来的,昨日便到了,没有进家门,在城外的客栈住了一宿,今日怕是要回来了。”

刘氏一听,面露喜色,她不确定的回头,看着自己最懂事的女儿,忍不住问道:“果真如此?”

“是的,娘。”吕薇含着笑,亲切的道:“这次便是二妹再厉害,便是父亲再宠孟姨娘,这三房也翻不出大浪来了。娘,只待这事一过,我便向父亲提一提,再与贵人见上一面,以女儿之姿色,定要为家里博一个好前程。”

刘氏听后,眼角泛起泪花,她拉起吕薇柔软的小手,感慨的道:“你哥哥没有出息,家中一切就靠你了,薇儿辛苦了。”

孟氏醒来,全身泛力,她微微一动,身子被人搂在怀中,她抬头看去,一张熟悉的睡容出现在眼前,她怔怔的发了一会儿呆,伸手抚上他的眉眼,指腹划过他的脸颊,想起了昨夜的缠绵,脸红得发烫,忙要放下手来,吕煦抻手抓住,睁开眼睛,眼神带着恼意,攥住的手无端端的紧了几分,语气警告:“都嫁作他人妇,还是这么不安份,没有我的命令,休想离开吕府。”

“丁大郎居然敢光天化日之下,侮辱我吕家,这个仇我吕煦记着了。”

孟氏从没有看到他这么恼怒过,心中虽然害怕,但思付着自己没有干出出格的事情,清者自清。于是她强硬的抽出手来,自故自的坐起。

“怎么,一说起他,你就心痛了?”吕煦也腾的坐起,把孟氏的身子板了过来,看着她那泛白的脸色,又于心不忍,语气柔和了一些,“你也别回琉璃院了,就罚你在我书房打理,等哪天我心情好了再说。”

孟氏一听,更加委屈起来,她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罚她。这么一想,便独自下了床,吕煦追着她的身影,看到她在梳妆台前坐下,他沉思了一会,也下了床,来到她身后,从梳妆盒中拿出眉笔,俯身为她描起眉来,孟氏一愣,受宠若惊,忙侧过身去,吕煦怒意顿起,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强硬的板了过来,接着慢慢地描绘起来。

吕妍还在纠结她娘亲的事情,派出去打探消息的碧玉却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看到吕妍,慌张的道:“女郎,不好了,公子回来后,被大姑娘给截了去,如今正赶往主院。”

吕妍一听是吕薇截了她大哥,忙站起身来,翻开箱底拿出银票,便往主院而去。

吕承旭一身青衫,有些揉皱,刚入吕府,原想回房洗漱一番再去前院,却不想半途遇上大妹,风尘仆仆的脸上掩去疲惫,只好停下来应付。

“兄长终于回来了。”吕薇上前行了一礼,“前两天还听父亲唸叨,久久未见归来,担心兄长在外受了劫难,还好兄长平安归来,正好妹妹要去前院,不如一起同去,也免去父亲的担扰。”

吕承旭背着行襄,清风拂起他额前的头发,一双眸子颇有深意的看着吕薇。吕薇见状,心中咯噔一下,忙含笑掩饰。

俩人缓缓地向前走着,吕承旭心中沉重,一路沉默,吕薇却不停的话着家常,把他离别后家中的琐事慢慢说来,还真是一副兄妹温情的样子。

穿过游廊,刚要走上台去,吕妍便唤了一声:“哥!”俩人俱是一愣。

吕妍快步上前,扑入吕承旭的怀中,噌了噌,喃喃道:“哥,你终于回来了,妹妹我想死你了,你一直不回来,我同娘亲担心得日夜睡不着,听人说,去往江南的路途遥远,途中又有劫匪强盗出没,生怕你有个三长二短,我同娘亲也不想活了,呜呜呜!”

吕承旭原本沉重的心思听到妹妹深情的埋怨,眼眶一湿,强忍住这段时间的疲惫与委屈,双手抱住怀中的小身板,若是之前还犹豫着不敢回府,而今他觉得异常的心安的,只要有娘亲与妹妹,这就足够了。

吕妍边哭着边拉起吕承旭的手,哽咽道:“哥,你快随我来。”

吕薇忙出声阻止:“二妹要懂事,父亲还等着哥哥呢,先让哥哥见了父亲再回去。”

吕妍猛的抬头,眼眶里带着泪痕,可眼神却冷。吕薇一愣,吕妍便拉着吕承旭走了。

来到避静处,吕妍忽然停了下来,看着一脸风霜的兄长,忙从怀中拿出银票。

吕承旭跟着强拉着他的小妹一路往前走着,他的心情很复杂,这次去江南没有借回银两,可想而知他回来后父亲的震怒与埋怨,既而迁怒到娘亲身上,将来三人在府中的地位可想而知,他正暗自猜测着,就见身前的小身板猛的停下,接着眼前出现一叠银票,他错愕的看着。

“哥,快拿着,你先把这些银两交给父亲,便说是从江南借来的。”

“你从哪儿得来的银两?”吕承旭脸色一肃,看着已及他胸前的妹妹。

“这个你不用管,你先拿着过了这一关再说。”吕妍把银票塞入他的手中。

吕承旭的手觉得异常的沉重,又重复问道:“你是从何得来的?难道是娘亲卖了嫁妆得来的银两?”

吕妍一撇嘴,若是娘亲还有嫁妆,怎么舍得你这个唯一的儿子千里迢迢去借钱。不过吕妍怕她这个固执的哥哥再生出什么事端,便顺着话应承。

吕承旭顿觉愧疚,他攥紧银票,在心中暗暗发誓。

有了银票,兄妹俩直接往主院走去。

书房中,吕煦坐在案前,眼角余光正看到孟氏候在一旁,手中拿着一本《礼记》在看,忍不住说道:“想不到你还看礼记,礼记中有这么一段:‘男女不杂坐,不同椸枷,不同巾栉,不亲授。’你们孟家知书达理,祖上乃是大儒,怎会做出收陌生男子礼物的事!”

孟氏抬头,一双美丽的凤目有几分责备的看着他,语气不紧不慢的道:“那礼记中还有说:‘疑事毋质,直而勿有。’您身为梁州司马,不但要泽福百姓,也要知事理,明判断,怎么在内宅中却受小人之惑?”

“你……”吕煦气恼的扭过头去,“你收男子的礼物倒还有礼了。”

“妾身并无此意。”孟氏说完便沉默下去,接着看起书来。

吕煦见状,敲了敲案几,“我口渴,倒杯水来。”

孟氏只好放下书籍,上前更换茶水。

吕煦看着她那温柔的模样,眉眼舒展开来。

吕薇进了书房,看到孟氏与吕煦俩人同时在房中,她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孟氏的脸色,察无异样。她上前行了一礼,“父亲,女儿刚才在外遇见四哥了。”

吕煦一听抬起头来,看向座下婷婷玉立的大女儿,接着又看向一旁焦急的孟氏,看到她一双美目有点求饶的看着他,吕煦侧过头来,清了清嗓音,道:“旭儿千里迢迢平安归来,值得庆祝,孟氏你便先回院中打理,唤管事的买些好菜,咱们今晚吃个团圆饭吧。”

吕煦话音一落,孟氏便迫不及待的往门口走去,刚打开书房的门,吕妍与吕承旭便出现在眼前,孟见看到一脸憔悴的儿子,悲从中来,吕承旭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母亲。

“孩儿不孝,母亲受苦了。”吕承旭的声音带着哽咽,毕竟他也只得十六岁的年纪,独自一人去江南,又没借回银两,带去的盘缠越用越少,回来的时已身无分文,到头来还得要母亲的妆装来救济。

吕煦听到门外母子俩的声音,皱了皱眉,语气严肃的道:“男子汉有泪不轻弹,在外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

吕承旭闻言,忙收住自己的情绪,扶起母亲,三人进了门。

吕承旭上前跪于案前,伏身行了一礼,面向吕煦:“父亲,孩儿不孝,让父亲母亲担忧了。去往江南,长途漫漫,孩儿回来的时候,耽误了些时日。还好不负重托,从外公家借来了银两。”说完便从怀中掏出银票。

吕薇脸色一变,错愕的看着那一叠银票,昨夜明明没有银两,独自在城外的客栈住了一宿,怎么今日……她猛的看向一旁的吕妍,看到她正面露微笑,看着自己的兄长。果然是她,遂不想小小年纪,却有如此心计。

吕煦听后,心中一喜,忙从座位上下来,上前扶起吕承旭,问道:“你外公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