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循声望去,却见一布衣女子从竹林中走出,赵权仔细一看,揖手道:“原来是林云姑娘。”
长亭见那女子背着一个小小的竹篼,篼里放满了药草,想是刚采药回来,又见她面容娟秀,脸色和气,是个可亲之人,便对着她笑了笑。
林云对着两人行了礼,走近后上上下下打量了长亭,惊喜道:“你竟自己醒来了?!”
长亭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对着她笑了笑,然后望着赵权,赵权怜她失忆,不禁抚了抚她的头发,似是安慰,对林云道:“她刚醒来几日,只是……人虽是醒来,只是好像记不得从前的事了……”
说完摸了摸长亭的头,柔声道:“这位林姑娘和她的师兄都是神医,定有办法让你想起来的,别怕!”
长亭倒是无可无不可,只是遇见陌生人,自己却不记得了有些手足无措,不禁轻轻抓住赵权的衣袖,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林云听赵权如此说,又见长亭这般情形,皱眉道:“那你们快跟我进屋吧,师兄现下正好在家,让他给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引着两人往草屋走去。
林云推开院外的木门,扬声朝屋中喊道:“师兄,你快出来看看谁来了!”
居中屋子的门打开,一人长身玉立地立在门口,虽是一身布衣,却也俊秀儒雅,只是脸上神情淡淡,似乎有些忧郁清冷的模样。
赵权拱手道:“祁神医,在下又来叨扰!还望海涵!”
祁风并非倨傲之人,见到赵权虽是有些吃惊,却还是回了一礼,侧身让道:“赵公子多礼了,两位远道而来,先请进来再说!”
赵权带着长亭进到屋中,祁风请他们上座之后,又似招呼朋友一般,亲自烹茶奉茶,然后才打量了一番长亭,欣慰道:“还未恭喜姑娘病愈。”
长亭自然是不识得祁风,赵权在旁道:“这位是祁神医,当初便是他救了你!”
长亭起身行礼道:“多谢神医救命之恩!”
祁风虚扶了一下长亭,道:“姑娘不必客气,那日多亏了赵公子,否则没有冰棘花,我亦无可奈何!”
林云在旁笑道:“当时你昏迷不醒,师兄让你们走后,心中也常牵挂此事,不知姑娘的病到底怎么样了……”
赵权听着却皱起了眉,起身对祁风拱手道:“不瞒神医,此次我们再度冒昧来打搅神医,实是因为她的病情……”
说话看着长亭,道:“她自醒来后,便记不起从前的事了,身体也很虚弱,常常头晕嗜睡,不知是不是余毒未清的原因?”
祁风神色也郑重起来,对长亭道:“姑娘可否容在下为你把一把脉?”
长亭点了点头,便坐下由祁风为她把脉。
祁风神色未变,只是眉间隐见忧虑,片刻收手道:“姑娘体中并未有余毒肆虐的迹象,这失忆之症想来与牵机无关,反倒是姑娘血脉不甚通畅,以我之见,该是姑娘落水之后,溺水过久,血行不畅,导致头脑受损,方会有如今的失忆之症。”
赵权紧张道:“那该如何是好?”
祁风道:“头脑受损并非一朝一夕便可治愈之症,更何况,姑娘昏迷日久,能醒来已经是极难得的了,这病我或可施以金针,再配些汤药,慢慢治应该会有成效,只是能否恢复她的记忆,这个我亦不能保证……”
赵权点点头,忧心道:“那她如今头晕嗜睡,可有大碍?”
祁风正思索着如何治疗长亭,闻言摇头道:“这倒没有,我稍后为这位姑娘开个药方,头晕之症会慢慢缓解,至于身体,需得好好调养……”
说完顿了顿,道:“只是方才我为她把脉,她体内已无半点真气的踪影,我倒不知是何种情况,若要恢复她往日的功力,恐怕在下力有未逮……”
赵权松了口气,和声道:“只要她身子康健无碍我也别无所求,不记得武功便不记得……”
说着头脑中闪现出长亭持剑而立的英姿,心中懊悔,只听他道:“我自是不会让人欺负了她去!”
第53章
祁风倒从不疑他对他“娘子”的真心, 闻言也只是点点头,道:“这位姑娘失了武功便与常人无异,如今又有失忆之症,今后更需要人多加照顾, 或许日子久了,会慢慢想起前事。”
长亭听两人的话, 对自己的境况也有些了解, 只是她自醒来后,赵权一直照顾妥帖, 对她又是百般温存, 她本性就是个乐天知命的人, 如今又不知武功为何物,自然不会为难自己,倒是对眼前的自己接受得很快。
赵权心中自然十分愧疚,长亭一直对她的武功引以为傲,也借此闯荡江湖, 自由自在, 如今一朝失了武功,便如普通女子一般,连自保的能力也无。
又想着失忆对她或许并非坏事, 若她记起往事, 以她自由无争却有些桀骜的性子, 哪里受得了。
抬眼朝她看去, 却只见长亭一双澄净柔和的眸子也望着他, 眼中是全无保留的信任,不禁心中一柔,暗暗想道:“这或许是上天怜他一片痴心,成全他罢了!否则哪里来两人这样的缘分!”
赵权起身道谢道:“那就有劳神医了!”
祁风颔首示意,起身道:“这就请姑娘随我过来罢!”
长亭看了看赵权,赵权柔声道:“走罢!”说完领着长亭随祁风去了。
因着祁风需要给长亭连续施针,赵权两人便在西山盘桓了几日,待长亭头晕嗜睡的症状好转,赵权便向祁风告辞,祁风也不留两人,将为长亭制的丸药装好交给赵权,又交代了几句,便让林云送两人。
林云将两人送出竹林,停步从怀中摸出一个荷包,递与长亭道:“二位勿要多心,我见二位情状,想必是遇到了难事,这点银两可添做回乡的盘缠。”
赵权对长亭点了点头,示意她收下,然后从怀中摸出一块小巧金质令牌,递与林云道:“祁神医救命之恩,赵权不敢轻易言谢,此令牌乃我府中信物,今后二位若有需要赵权的地方,尽管持这块令牌来周朝便是,赵某定为二位办妥!”
林云见他手上令牌黄金澄澄,上雕繁复纹饰,中间似墨字般刻了一个小小的“令”,铁画银钩甚为古朴。
如此物件,即便没见过也知晓并非凡物,忙摆手道:“这叫我师兄妹二人如何敢当,公子心意小女领了,却无论如何也不敢收这么贵重的礼物,公子还是收回罢!”
赵权笑了笑,道:“我赵权说过的话何时收回过,此物乃是我对二位的承诺,姑娘请收下!”
赵权身处高位已久,身上自然有种凌驾于众生的气势,现下语气虽是温和却隐隐有不容拒绝之意。
林云心中一颤,之前师兄就告诫过她赵权二人不是普通人,如今见这令牌,又思及“赵”乃周朝皇室之国姓,此刻的情形,怎么不叫她暗暗心惊,却不敢再拒绝,接过令牌,谢道:“那我便代师兄收下公子的厚礼,多谢公子!”
赵权对二人自然是十分感激,否则他也不会将晋王府的令牌相送,与林云道过别,便携着长亭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