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吼着说完之后，高扬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但他的手却很稳，他死死的盯着雅列宾，沉声道：“我在非洲的草原上了待了三年，我当佣兵也有三年了，我习惯了和野兽打交道，我知道什么是野兽，四条腿的野兽和两条腿的我都见过，而我也知道什么才算还是个人！我不想当野兽，所以我就不能突破做为人那最后的底线。”

使劲儿咽了口唾沫之后，高扬大声道：“我知道，我确实还有同情心，对于一个雇佣兵来说这很罕见，而且我还是个杀了很多人的雇佣兵，可我从来不敢滥用自己的同情心，因为我知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所以有些时候我真的很不想杀死某些人，可我还是会出手，因为那是我的责任，作为撒旦的团长我必须该负起的责任，但是这次不一样，不一样！”

因为很愤怒而导致声音大起来之后，高扬咬牙切齿的道：“如果当个你所谓的撒旦就一定要冷血，一定要先泯灭人性，那我为什么一定要成为一个大人物，成为你口中所谓的撒旦？凭什么？我选择继续作为一个人存在这世上！我不喜欢当冷血的野兽，所以作为人的底限我就不能踏过！迈过了这一步，我就不算是个人了，还谈什么成为一个大人物？成为一个像你们一样冷血无情的魔鬼才对吧！”

雅列宾冷冷的道：“于是你就选择了拿枪对着我，你竟敢这样做。”

高扬笑了起来，大声道：“为什么你认为我不敢？大丈夫，有所必为，有所不为，你懂吗？我要捍卫我继续作为一个人的尊严，而不是成为像你一样的野兽，你懂吗？呵呵，你不会懂的，因为你们根本就是一群被可以培养出来扭曲了人性的，不，是彻底失去了人性的魔鬼，哈哈，黑魔鬼，很值得骄傲吗？呸！你们就是被人用完就丢的工具而已，我跟你们谈什么人性！”

雅列宾很平静，很冷的道：“你说我们是工具？”

高扬眉毛一挑，笑道：“难道不是吗？”

雅列宾沉默了，高扬继续笑道：“我有很多钱，我更喜欢作为一个人活下去，去享受我挣来的一切，享受我的人生，你非要把我变成一个没人性的野兽，我拒绝，我只能对你说让你的接班人见鬼去吧，狗屁新撒旦，你以为我在乎？我是人，不是野兽，更不是工具！这是我的底线，我的原则，大丈夫有所不为，懂吗？”

雅列宾缓缓的举起了手，高扬立刻大声道：“别下令，好好想想，雅列宾，我真的很尊敬你，我们之前的合作也很愉快，我真的不想开枪打死一个我非常尊敬的人，你们离开，我留下，就当这一切没有发生过，就当我们没有见过，你去做你们喜欢做的事情，去找你认为合格的接班人，而我，继续当我这个没出息的公羊，我们两不相干，否则，我会死在这里，但你们也得死几个在这里，如果你真的够理智，就别做出这样的选择。”

雅列宾举起的手定格了，然后他看着高扬，低声道：“你就是这么教你的手下的？你手下跟着你的那些兄弟？这些话，你敢告诉跟着你出生入死的那些人吗。”

高扬点了点头，低声道：“不用我说，他们知道我是怎样的人，我就是这样，所以，有人要是因为我的性格选择离开撒旦，我欢送，我会尽力为他们创造最好的条件和生活后让他们离开，如果他们想跟我继续战斗下去，那我就让他们每一个人都在学习中成长，成长为一个能带领别人的人，而不是一辈子就被绑在雇佣兵这个职业上当炮灰。”

雅列宾低头笑了笑，然后轻轻的摇了摇头。

高扬冷笑道：“又在嘲笑我吗？也难怪，我们的思维方式不一样，你很难理解我对于一直作为一个人直到死去的追求，和你不一样，撒旦佣兵团不是我的佣兵团，是我们的佣兵团，是我们所有人的！我从来都没想过让他们成为冷血的野兽，我希望他们别被战斗和杀戮蒙蔽了理智，我一直都把他们当成我最亲的兄弟，所以我带领他们，不成为谁手中的工具，我们拒绝成为任何人的工具，我们必须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至少把理智给自己留下！”

雅列宾轻笑道：“拒绝成为当工具的命运？”

高扬低声道：“很难理解，很好笑吗？我不这样认为，我坚信错的是你而不是我，可笑的也是你而不是我。”

雅列宾吐了口气，低声道：“我不是在嘲笑你，我本来认为你很愚蠢，在我看来，你的做法和所谓的坚持真的很愚蠢，可是现在，你打动我了。”

雅列宾的眼神不再冰冷，他看向高扬的眼神很复杂，然后他低声道：“你说的没错，我们确实是工具，从进入到黑魔鬼的那一天起，我们就是工具，不，其实不是工具，是武器，苏联的武器，最锋利的武器，但不管是工具还是武器，我们的命运都掌握在某个人手中，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甚至无法决定自己的用途。”

说完后，雅列宾对着列别捷夫晃了下头，于是列别捷夫就转身离开了那个孩子。

雅列宾看着高扬笑了笑，大声道：“我收回刚才的话，你不愚蠢，正相反，你是个睿智的人，这是我刚刚对你重新认识后的看法，因为你一直知道自己该坚守的底线在哪儿，我们，或许我们以前也有自己的底线，但我们坚持的底线被人抹杀了，毕竟没有人生来就是冷血的工具，不是吗？”

笑着说完之后，雅列宾转身指了指了大门，站在门口的瓦西里伸手把门拉开，站在外面的人鱼贯而入。

在高扬惊疑不定的注视下，雅列宾指了指高扬，然后对着屋里的所有人道：“以后，你们可以听他的了，因为他至少会把你们当成人来看待，而不是把你们也当成用完就能丢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