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始略想了一想,他人本聪敏,又兼知晓诗书,一想便想到了,当下缓缓吟道:“螽斯羽,揖揖兮。宜尔子孙,蛰蛰兮。”这句诗出自于《诗经》,大概意思是“螽斯张翅膀,群聚挤满堂,子孙多又多,和睦好欢畅。”因螽斯产卵极多,一只雌螽斯可产卵三四百粒,所以这诗是用螽斯来颂祝多子多孙。
宫中的那位贵人虽得宠,可是却还没有孩儿,她目前最盼望之事应该是尽快生一个孩子来巩固自己的地位,送一个螽斯绣品或摆件作为生辰礼无疑既讨喜又吉利。
晋明此时也明白过来,却有些不以为然:“只送一只螽斯,就能令贵人喜不自胜,对我们另眼相看?”
梁珏郑重地说道:“中候吩咐我出谋划策,现下我已经说了我的计谋,是否采用那就是中候的事了,我想再说一句,螽斯若能在贵人生辰那日送进宫,则一切好说,若不能,那件事可以说是全无希望。”
班始与晋明对望了一眼,两人都是将信将疑。班始试探着问梁珏:“此事……你有多少把握?”
梁珏摇了摇头:“没有把握,这是我能想出来的唯一办法,中候不妨一试,反正也不会吃亏。”
班始见他也没有自信,便有些失望,继而一想,自己都无法解决此事,又能指望梁珏什么?
晋明却道:“中候,不妨一试。”反正他们能用的办法都已用过了,左右不过是送一只小虫入宫,再试试也未尝不可。
班始缓缓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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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啷”,曲足案几上的铜镜与粉盒等物被人大力地扫在地上。那柄双夔纹铜镜很是精致,镜背中心还铸有“常富贵,乐未央”的字样;白瓷粉盒中装着的是由扬州进贡的馥香粉,最是细腻清雅。这两样都是雒阳城的贵妇争相抢购的物事,价格不菲,如今铜镜的镜面却已破裂,馥香粉也尽数洒于地。
阴城公主跌坐在榻上,气得身子不住颤抖:“好一个班始!竟敢拘着我的玉人儿不放!”
昨夜她气势汹汹地前往宽弘楼索人,不想却被那里的护卫拦阻,滋扰了很久都无法进入,只说郎主受了剑伤,卧床不起,不便接待公主,公主只得悻悻然回了掬芳阁。
今早用罢早膳,她便吩咐人前去宽弘楼,原想过了一夜,班始的气应该消得差不多了,谁料传回的话却是“阿六胆大妄为,刺伤家主,罚其在宽弘楼随侍三个月”。
“玉人儿生得细嫩,连我都不忍心让他服侍,如何能挨得过班始的虐待?三个月过后,只怕已不成人形……”刘贤喃喃地说着,慌乱起来。她左右望望,眼前只有几名侍婢,却不见花姆,这才想起花姆因昨夜头部受伤,今日起床时觉得很是晕眩,仍在静卧歇息。
没有人给她拿主意,刘贤心神不定,左想右想,直起身子就要下榻:“不行,我要进宫,我要叫陛下下旨,令班始放人。”
虽说当今皇上是公主的亲侄子,可叫他下旨救一个男宠,传出去哪里像话?但阴城公主向来骄奢跋扈已惯,当下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正在这时,突听一名婢子来报:“六郎回来了!”
刘贤喜出望外,急急地往外走。
刚步出屋子,就见两人一立一跪于大门口,站得笔直的是晋明,而长跪于地的则是身穿雪白长袍的梁珏,他一见阴城便大放悲声:“公主,阿六向你请罪来了!”
阴城心疼得什么似的,连声道:“快起来快起来,你何罪之有?”说着就想走上前扶起他。梁珏却大摆其手:“求公主不要过来,否则阿六便会没命了!”
阴城止住了脚步,望望站在梁珏身旁的晋明,只见他一手按在腰间佩剑上,不禁又惊又疑,原以为晋明是送阿六回来的,现在一看似乎并非如此,她喝道:“晋明!阿六是我的人,你家郎主意欲何为?”
晋明一身黑色劲装,显得份外精悍,他一拱手,肃然说道:“回公主,郎主仁慈,念阿六年幼,宽恕了他的罪过,但仍需随侍三个月,特命某送他回来,与公主见上一面,而后便回宽弘楼。”
他的话音刚落,梁珏立刻进行无缝连接:“公主,阿六自知罪该万死,得郎主轻罚,已是感激不尽,然而我不在公主身边,一定会有人乘机中伤我,只怕三个月过后,公主心中对阿六只有厌恶,若真如此,阿六情愿此刻就死在公主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