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微皱了眉,撇过脸深呼吸。
偏那吴妈此刻并未察觉,手里端着羊奶凑近她,嘴里尚叨叨念着:“娘子,这羊奶还需要趁热喝才是……”
未等她话说完,沈晚已惨白了面色俯身干呕了起来。
吴妈呆了片刻,顾家人也呆了片刻。
随即无不面有喜色,七手八脚的过来又是抚背又是连声让人请大夫,心下一个劲的狂拜神佛,千万是那厢,一定要是那厢。
大夫的最终确诊令阖府上下的人心花怒放。
顾立轩今日几乎是飘着走到了官署。
几个上前来打招呼的同僚见他神思不属的模样,甚感奇怪,关心询问他是否身体不适。
顾立轩呆滞的抬眼环顾,似乎有几分不知今夕何夕的错愕,脑中只一个劲的还在想着,晚娘……有孕了?她有孕了?她有孕了。
眸光渐渐由呆滞转为清明。
顾立轩继而朝诸位同僚连连拱手告罪,面带喜道:“是在下刚才失礼了。实在是今日家中有大喜之事,一时间惊喜的难以自己,至今都觉得尚在梦中。还望各位同僚体谅,切莫怪罪则个。”
其他同僚闻言也纷纷围了上来,连声询问是何等喜事。
顾立轩喜不自胜:“是拙荆有喜了。”
同僚们一听,忙纷纷贺喜,无不打趣他此间大喜,定要大摆宴席请他们入席,莫要小气才是。
顾立轩笑着应道:“改日顾某做东,邀各位同僚入席,还望各位千万赏脸。”
同僚们又是打趣说笑一阵方散。
顾立轩的神色渐渐趋于平静,之前混沌的思绪也重归清明。
晚娘有孕了,同样是他们顾家,亦有了后。
他顾立轩,亦也有孩儿了。
是的,是他的孩儿。
他会将此子视若己出,给他所有的一切,倾尽所能为他铺路。
他几乎可以预料到,他们京城顾家不出三十年,不,二十年足矣,便可自成一派,定在此子手中强盛昌隆,风头甚至可以盖过陇西顾家。不,不止于此。
只要淮阴侯府权势不倾倒,京城顾家的荣光便指日可待。
霍殷今日一如往常在官署主殿内议事。
殿外候着的秦九最先得了信。知晓他们侯府终于得偿所愿,他心里难免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想着等晚间回府上告知他娘,还不知他娘能高兴成什么样。
酉时过后,殿内官员方陆陆续续的出来。
霍殷揉着眉心从殿中缓缓走出,脑中尚还思量今日商议之事的可行性,犀利的目光却已经捕捉到门外秦九那浮于面上的喜色。
不由纳罕:“何故如此喜形于色?”
官署毕竟人多眼杂,秦九亦不点明,只含糊道:“是顾员外郎家刚邀属下过些日子去吃他酒,道是家中大喜,府上娘子被诊出喜脉。”
霍殷明显怔了下。
然后沉了眸让人无法窥探其中神色,抬腿大步离开官署。
秦九跟随而上,心下嘀咕,侯爷是欢喜的罢,大概,应该是吧?
隔了一日,吴妈诧异侯府给她稍的信,虽心有疑惑,可还是尽职尽责的将消息传达给沈晚,道是侯爷召她次日过府一趟。心里无不嘀咕,顾家娘子不都怀上了吗,还叫她入侯府做什么呢?
沈晚心下惊疑不定,她的想法与吴妈一致,不都如他们如他的愿了么,还要她过去做什么?
当然面上不敢带出这些情绪,她只是微拧了眉,似有些痛苦的抚了抚腹部,又抚了抚胃部:“吴妈……可我这厢如今真的是难受,稍微一动就头晕目眩……”话未尽,人已俯身干呕起来。
好半晌方止,之后便面色苍白的卧在榻上,额头冒着细汗,似乎痛苦未消的身子还略微抽搐。
吴妈的心也在抽搐。
她忧愁的替沈晚盖好了被子,见那娘子孱弱不堪的模样,当下只觉得左右为难。
反复想了想,到底觉得沈晚如今这情形实在不便轻易挪动,遂咬了牙让那钱叔给侯府带话,说娘子近些日子身子反应大,实在不宜来回折腾。
翌日,张太医就入了顾府。
沈晚面无表情的将手腕递过去。
张太医依旧是一手缕着胡须,一手诊脉的老神在在的模样。
两炷香的时间一过,张太医沉吟了会,道:“到底是之前伤了身子,如今反应严重也是自然。近两月不宜随意走动,好生休养,老夫再给您这厢开些汤药,定要按时吃下。”
沈晚的面色方缓和了许多。
送走张太医后,吴妈心有余悸的来到沈晚榻前,抚胸道:“还好没让娘子过去。娘子千万要听张太医的嘱咐,近两月要静养,无事莫要下床走动。”
沈晚难得的给她了个笑脸,应是。
吴妈有些受宠若惊。
“两月?”霍殷皱眉。两月后都将近年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