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的质量, 精神的价值,这些难以用物质衡量的数据,是人类与造物主之间无法跨越的一道鸿沟。凡是妄图触犯上帝权威的凡人, 都付出了超乎想象的代价。
就算是天才,也无法逃脱这样的神罚。
“阿尔,阿尔冯斯?”
金发少年似乎刚刚睡醒,他捋了捋头上的几根呆毛, 从一旁抓起宽大的红棕色风衣披在身上。他踩着黑灰色的长靴,一边戴上白手套,一边往帐篷外张望着。
极目望去,尽是一片单调的黄色。
帐篷外依旧是广袤无垠的黄沙, 连绵的沙丘不断地铺展到视线所能及的位置,肆虐的狂风夹杂着沙尘造就几分波折,偶尔可见被风沙掀起的几块不知是人是兽的白骨。
“阿尔哪去了……”
少年嘴里嘀咕着,在帐篷外寻找那庞大的身影,四下横飞的细沙试图从袖口钻入手臂与机械铠交界的缝隙里边,让他不由得皱了皱眉。
此地名为卡里布坦斯,在当地人的土语里,名为绿洲的河畔,但如你所见,从前孤悬的河流早已被沙漠吸干,只余下无尽的砂砾,与向死而生的人们。
“阿尔!”
爱德华将双手比作喇叭状,对着远处大吼着,而呼啸的风声很快将这声息浇灭了。
“哥哥!”
但很快,爱德华隐隐听见了回应的呼喊声,他转头过去,在视界的远处,一个小黑点正在一格格地变大,而后出现在面前的,是如一具战车滚滚驶来的黑铁盔甲。
因为地处沙漠的缘故,长久以来未经清洗的盔甲已沾染上了不少的尘土,钢板与鳞片随着身体的摆动不断相互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你去哪儿了?”爱德华叉着腰板着脸问道,只是因为身高差距过于悬殊的缘故,看上去没那么有说服力。
“我在那边发现了一间屋子!”
“屋子?”爱德华先是一怔,然后有些怀疑地说着,“那是什么啊?”
在这附近的古遗迹里,听闻有寄存着古代炼金术知识的宝物,而为了恢复身体在全国各地四处漂泊的艾尔利克兄弟,正是为了它才来到了这里。
“唔……”阿尔冯斯想了想,“那好像是一间餐厅。”
“餐厅?”爱德华以看无可救药的笨蛋的眼神看着他,摇摇头叹了口气,“这种鬼地方哪来的餐厅啊!”
他们三天前才从绿洲的集市中经过,而距离下一处聚居地至少还有两日的路程,哪会有人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开餐厅呢?
“可是,这是店里的人说的啊……”阿尔冯斯辩解道。
“还出现幻觉了是吗?”
“哎呀,你跟我来看看就知道了嘛。”
被阿尔冯斯的巨力所拉扯着,身材矮小的小豆丁无法抗拒地被拽到了沙丘的另一头。
沙漠表层的浮沙扬起,连带着沙山也不断变换着位置,将所有自然以外的痕迹尽皆掩盖,但在不远处,却有一栋古怪的木屋。
之所以说是古怪,除去它深处人迹罕至的沙漠这样显而易见的原因以外,还有一点,便是它的外观——明明天花板都已出现了裂纹,墙壁也破败凋零,但那扇漆黑如墨的橡木门却以悠远的姿态矗立于此。
“诶……”爱德华右手握紧拳头,下意识地耸了耸肩,“这是什么啊……”
炼金术师本就是以好奇心作为驱动的存在,在望见那扇木门之后,不等阿尔冯斯催促,爱德华的脚步加快了几分。
渐渐的,随着他离那间木屋的距离越来越近,一股淡淡的异香传来,那像是东方神秘香料一般的气味,明明比不上花香的浓烈,却又摄人心脾,阴魂不散地盘旋在他的鼻翼间。
“咕——”
爱德华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肚子,这些天他一直吃的是从绿洲的集市中购置的压缩干粮,不仅味同嚼蜡,而且每天能吃的分量还不能多,因此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嗯?似乎有炼金术的气息?”爱德华轻轻眯起了眼睛,似乎是想从中找出些许的蛛丝马迹,但在空腹压力的驱使下,他很快就放弃了。
“好饿啊……”
他残念地抓着阿尔冯斯的肩膀,“我是不是看到海市蜃楼了?”
“好了,哥哥,进去吧!”黑铁盔甲用那双巨大的手,推动他穿过了那扇门。
“叮铃叮铃……”
随着来客铃的响声,爱德华来到了猫屋。
在如此凄惨的外表下的木屋,内里却是比中央市里的餐厅更为精致的存在,闪闪发亮的地板,光洁整齐的餐桌,柜台上的那座古董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字。
而在餐厅里坐着的客人,有很大一部分看上去像是兴国的武士与炼丹师,还有的人则穿着从未见过的新潮服饰,但不论是谁,都正在津津有味地品尝着料理。
“欢迎光临!”
大概是这间餐厅的服务员吧,个子小小的淡茶色少年拿着一本菜单走了过来,他一脸惊讶地打量着这一人一盔甲的奇异组合,猜测着说道:“两位是马戏团的的艺人吗?”
马戏团这种词汇,是他之前从报纸上学会的,听店长说,差不多就是这种奇怪打扮的人。
“不……”阿尔冯斯刚想否认,却听见自己的哥哥说道,“没错。”
这一路走来,总是有人询问这样的问题,爱德华已经懒得解释,索性就承认了。
“哇,黑童子你看!会走路的铠甲欸!”
在一旁坐在椅子上的白童子晃荡着小腿,指着阿尔冯斯说道。
“嗯……”黑童子默然点头,身为鬼使,能看穿魂灵的他们,自然能轻而易举地看穿这具盔甲的下面并没有人的存在。